第六十五章 豪言壮语(2/2)
孩子们笑逐颜开,相互打逗着玩耍,我看着他们美在心里。郑董说:要让山村的小孩过上比城里的孩子还要开心的日子绝对不是一句空谈。
城里的小孩开心吗?每天耷拉着脑袋玩手机是他们最开心的时候,可颈椎却没有得到善待,十几年后,他们都要走上工作岗位,个个都是颈椎病患者,怎么从事劳动?
走出北海公园,我举着小旗领着孩子们靠路边行走,路上车水马龙,小汽车和公交车一辆接着一辆地从我们身边驶过。
到了景山公园,鑫药快跑了几步,跑到售票口去买票,我没有跟他争,就让他花一次钱吧,不然他会浑身上下都不自在的。
我们进入景山公园,从山正面的小路往上爬,孩子们都是山里长大的,上山的速度贼快,我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生怕孩子们出点危险。一个劲地叮嘱:“慢点,慢点,别跑那么快,当心摔倒。”
鑫药安慰我:“夏总,放心吧,他们绝对没有问题,他们每天上学放学要走的山路比这里危险多了。公园里的路都是石阶路,而山里全都是土坡路。”
终于爬到了山顶,到达万春亭,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再次叮嘱孩子们注意安全。孩子们个个满不在乎,他们也有显摆的时候,能够让他们自豪的就是爬山的速度无人能比。
雨欣和鑫药把孩子们叫到跟前,鑫药指着故宫问他们:“谁能告诉我,那一片房子是哪里?”
我觉得鑫药问了一个白痴问题,上午刚刚从那里出来,现在不可能这么快就忘记。果不其然,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答不上来。
我五、六岁的时候,舅舅带着我和王丽娟来北京游玩,站在景山的万春亭前,我和王丽娟就能说出哪里是故宫,哪里是北海。因为三、四岁的时候,舅舅就偷偷地领着我们俩来过故宫和景山。回到村子,舅舅还给我和王丽娟讲李自成攻入北京城逼着崇祯皇帝在煤山上吊的故事。
下次再来,我们对故宫和景山已经很熟悉了。景山在明朝时叫煤山,宫廷堆煤的地方,我和王丽娟都知道。王丽娟说舅舅是她的启蒙老师,没有舅舅她考不上哈佛,舅舅当之无愧。
“同学们,我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做事要用心。”鑫药给孩子们上课,“你们怎么就听不进去?好好想想,下面那片房子到底是哪里?”
“故宫。”代小童第一个想了起来,“史老师,那里是故宫。”
经代小童的提醒,孩子们都想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评价着故宫。我发现孩子们看故宫比逛故宫要开心的多。我给孩子们抓拍了几张照片,招呼孩子们把头扭过来,大家合张影。
孩子们快乐地做着手势,尽情地让我给他们拍照。景山公园的万春亭是北京全城最佳的观景点,我叮嘱孩子们可以随便转着看看,但不能乱跑。可是,谁能管得住他们?孩子们仍笑嘻嘻地跑来跑去。
一个摄影爱好者正在聚精会神拍摄北海,被快乐奔跑的代小童碰了一下,摄影爱好者怒视着代小童,代小童紧张地站在原地不知怎么办才好。
我上前解围:“对不起,真是对不起。这孩子在他们学校是个长跑冠军,走到哪儿都管不住他的两条腿。”
“你管着他点,别让他乱跑,这些设备贵着呢。”摄影爱好者责备我。
我向摄影爱好者点头哈腰:“就是,就是,我一定严加管教。”
摄影爱好者继续专心致志地拍摄,表情极其严肃。我看了一眼摄影师照相机拍摄的角度,像是在怕北海的湖面。北海的湖面有什么可拍的?即使有的拍,也早被别人拍完了。
一直以来,我固执地认为好的摄影师喜欢捕捉那些人们司空见惯的可又没人理会的场景。我一直觉得照片的魅力就在于记录下那些即将消失的东西。
上海有位老摄影师就是喜欢拍摄上海的老房子,浦西的弄堂拍,浦东贫民窟也拍。九十年代末,浦东新区拔地而起,那些老城区消失了。人们想忆苦思甜却慢慢地忘记了老城的原貌,老摄影为市民提供了这方面的需求,开办了摄影展,很快出名了。
倘若谁现在有几张前门火车站的老照片,肯定值钱。
某些人做事并不看重结果,他们追求的是过程,结果再怎么不尽如人意,过程完美了,有了摄影师的范儿就ok了。就像很多电视导演,导演范儿拿的很准,电视拍出来全都是烂片。
我把代小童揽进怀里,对他说:“代小童,难道山下的美景吸引不住你的眼球?”
“夏老师,我是想去找找咱们中午吃饭的地方。”代小童低着头对我说。
我高兴地看着他,这小子方位感不错,懂得观察了。他竟然知道后海在景山的北面。我领着代小童来到万春亭的北面,指着后海的方向让代小童自己找。
代小童认真地观摩着,眼睛从后海看到北海,指着下面对我说:“我们是从那边过来的,进了北海公园看了九龙壁,坐船到了白塔那个地方,然后又从那边出来的。”
我微笑着看着代小童,问他:“喜不喜欢北京?”
“喜欢。我要好好学习,长大后考上大学,也要住在北京。”
“你表姐本来已经在北京扎下了根,可她又放弃了北京,回到村子里教你们知识,你却要留在北京?”
“夏老师,我听我大伯和大妈说,我表姐回贵阳是在度牛休假。难道说我表姐不在北京工作了?”
我感觉自己说漏嘴了。或许雨欣压根儿就没有跟她父母提辞职的事。我赶忙转移话题:“咦?代小童,你表姐家住在贵阳,怎么你们家留在村子里?”
“我大伯早年考上了大学,所以才离开村子。我爷爷奶奶和我二叔还有我爸都留在村子里。我爸和我二叔现在在贵阳打工,家里的地都是我爷爷奶奶和我妈我婶在种。我妈天天教育我,让我好好学习,将来也在贵阳安家。我觉得贵阳没有北京好,我长大要到北京读大学,在北京安家。”
代小童的这番豪言壮语要是让他爸爸妈妈听到,说不定会感动得掉下眼泪。可要是让舅舅和郑董听到了一定会觉得很失望。有点本事的人就往城里钻,城市已经臃肿肥胖不堪重负了。
“你爸爸比你大伯小几岁,怎么你比你表姐小那么多?”我问代小童。
“我爸是二锅头,他离过一次婚,那个女人不给他生孩子。我爸找我妈的时候都三十八了,我出生那年我爸都三十九了。”
我知道代小童今年十一岁,笑呵呵地对他说:“这么说,你爸今年都五十岁了?老年得子啊,他一定特别喜欢你。“
“喜欢什么?常年不在家,一回来就训我,逼着我好好学习,他说他当年要是好好学习,现在早就是大城市里的人了。”
代小童的爸爸思维仍停留在八十年代。八十年代那些农村考出来的大学生几乎都留在了城里,目前是各个行业的中流砥柱。
那个时候国家缺少人才。现在今非昔比了,进入九十年代,全国各地的大学年年扩招,大学生铺天盖地,乡下人考上大学再想留在城里可没那么容易了。除非能吃得了苦,去澡堂搓澡,去饭馆端盘子,去工地打工,去北影厂门口找活儿……慢慢地等机会。
赵云鹏就是个例子,他还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学的是房屋设计,毕业后没有人脉照样在化妆品公司跑营销,倘若没有看到郑董的招聘广告,说不定跑营销跑着跑着就会被搞传销那帮人拉下水。
艾静的电话打了过来,问什么时候来接我们。我看了下腕表已经五点三十五分,下了景山还要在崇祯皇帝上吊的地方给孩子们讲故事,大约六点十五分出景山。
我对艾静说:“你现在就出发吧,路上一定堵车,快到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
我领着孩子们从东面的石阶路下山,下山后站在崇祯皇帝自缢处给孩子们讲李自成攻克北京城,崇祯皇帝上吊的故事。我讲得比较通俗,孩子们听得津津有味。
“夏老师,要是当年刘宗敏没有霸占陈圆圆,吴三桂是不是就不会投靠清军,引清兵入关了?”代小童饶有兴致地问。
“本来吴三桂准备投奔大顺军的,中途听到爱妻陈圆圆被人霸占,所以才改主意投靠清军。“我给代小童重复着故事的某个情节,”红颜祸水啊,刘宗敏是起义军的害群之马。”
“李自成当初就应该把刘宗敏杀了。”姚圣保大大咧咧地说。
孩子们都笑。我问姚圣保:“假如你和代小童一起举事,代小童喜欢上敌人的一个老婆,你会杀了他吗?”
姚圣保坚定地说:“杀,肯定杀!”
我的比喻把代小童惹得不高兴了。孩子们都指着代小童嘲笑他:“代小童喜欢敌人的老婆,哈哈哈哈。”
“你们才喜欢敌人的老婆呢?!”代小童抬脚踢了他身边一个叫魏勃的小男孩一脚。
艾静打来电话,说她马上就到景山公园的东门了。鑫药和雨欣制止住了孩子们的打闹,我领着孩子们走出景山公园的东门,在路边等待着艾静开着考斯特中巴车来接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