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神明的缘分(十九)(2/2)
“这是一个围着月亮转的故事。”
“在六年前,布帕尼特还在名为双月之城。如名所述,双月之城有两个月亮,一个白色的,一个绯色的。每逢戌时,白月和绯月便会缓缓显现,挂在别的城市看不到的高度。白月行于夜空,绯月随着白月而行,在卯时隐没而消散。而与此相对的,双月之城不会被真正的月亮所照射到,这是大概双月诞生的缘由,为了照亮一个不被月亮光顾之地。”
“月下的幽灵小区,生活着两个以守月为任的氏族——白月氏和绯月氏,两族以与月光颜色相合的魔力为特征,头发也受魔力影响变白或变红。白月迷和白月祭就是白月氏族的。”
“两族有个必行的习俗,每隔六年就要将一位本族魔力量最多的花季少女作为‘玉兔’祭月,以玉兔巨大的魔力量和她充盈的生命力以维持月亮的光辉。这个习俗有其必要之处,因为双月之城地与北境魔王城相对的最南边境之处,是个阴邪魔物汇聚之地,而双月的光辉可以驱散这些魔物,从而保护双月之城的安定。再者,双月补充魔力的方式只有祭月。”
“白月氏族那边选到的是白月祭,而绯月氏族这边选到的是我。”
“别看我是耍刀子的,实际上魔法方面的才能要多于舞刀弄枪,只是我没有去学罢了;并不是讨厌魔法,只是对命运的一点点叛逆。”
“其实生下来那一刻起我们身为‘玉兔’的命运就已经被决定了,同龄族人中并没有比我们魔力量高的孩子;世人所渴望的魔力的才能对我们来说只是命运的枷锁,这有点尴尬;我自己懂事后也渐渐接受自己可以预见的未来,那就是成为玉兔化作绯月光辉的源泉,以照亮一片安定的恶土,能这样闪亮地结束与碌碌无为地过完一生相比应该是很划算的吧,我抱着这样的想法一天一天地为人生倒计时,当时明明只有十多岁却有种已经年逾古稀的感觉。”
“可是世事终究还是难料,一个一个的意外接踵而至。我和白月祭都有个觉悟不高,意气用事的哥哥,老早谋划着搅乱祭月仪式;想把妹妹抢回来送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让妹妹过上安定幸福的日子;他们狂妄地想以他们二人之力代替月光的作用,来守护失去纯洁的月光的双月之城;很遗憾,现实向他们展示了一个他们无法想象的无月之城,他们无法承担隐藏于黑暗中的污秽的浓重,那完全就是开玩笑也会被看做自不量力的自不量力。”
优郁问我我的哥哥是谁。
“我的哥哥?其实你是认识的,就是优灵的店长,姓绯月名为渐明;至于白月祭的哥哥,其实你听说过了,就是那头熊口中的白骨精,真不知道他现在为什么要用这么一个没品味的假名,本名白月——”
“行。”
“结果,双月因魔力耗尽而失去光辉,幽灵小区入口处双月壁内封印的大恶魔被释放出来,双月之城在几分钟内被新生魔物占据;居民被在魔物的践踏下尽数死去,族人也在与上古大恶魔的战斗中消亡了,双月之城除幽灵小区还有点样子外其他地方化作一片废墟;这结果都来得太突然都不给我们反悔的机会就用破灭来谴责我们的任性,无知,私欲,狂妄。”
“回过头神来我们不得不正视如梦般的现实,在罪恶感的重压下重启祭月仪式,月亮在我们提供的魔力的催动下重新亮了起来;美丽的光辉映照出一片废墟以及我们失去了的鲜红色的族人,那真是令人绝望的景色,绝望到我和白月祭连献身都得不到救赎,不过除了献身别无他法;最痛苦的应是我们那两位持剑与大恶魔斗争着的伤痕累累的哥哥。”
“陷入矛盾螺旋的哥哥们无力的挥动迟钝的剑,守护着不再渴望生之希望的妹妹们奔月飞升。”
不过被扭曲的命运像新剧本加了点别的元素,那是前章演得一塌糊涂的我我们始料未及的。
“狗。”
“正确地说是一只天狗。”
“就是传说‘天狗食日’,中的天狗,不知从哪里突然跳出来把绯月给吃了,我奔月失败,得以活到现在;而后天狗又想把白月给吃了,不过因为白月行的阻止只被咬去大半,那时产生了大爆炸,把幽灵小区周边的一切毁灭殆尽,人啊,屋啊,魔物啊,通通化为乌有了。”
“天狗不见了,白月行在爆炸后不知所踪,为了弥补被咬去的月亮白月祭还是坚持进行了祭月仪式,因为没有月光的双月之城终会成为魔物之都,她不想让族人失去安息之故土。”
“奇怪的是残破的白月只索求了白月祭的身体,而她的灵魂却被独立了出来,与我连接在了一起,并且可以取走我的魔力以维持白月发光,而魔力消耗造成的疲劳正是我嗜睡的原因。多亏了这个,白月祭还活着,我也还活着,事情基本上结束了。”
“在那之后,双月之城的变故被王都知道后,发配了一部分难民来这里建立了新的城市,并命名为布帕尼特。白月的光辉可以驱散魔物和抑制魔物的产生,而绯月的光辉可以消灭偶然产生的魔物。如今只剩白月了,而且抑制力也下降了大半,也就不能避免偶然生成魔物在布帕尼特周边徘徊。于是需要个人来处理下这个弊端,于是我便成了警察局的督察来处理后事,消灭不时会产生的魔物。”
“时间就这么晃荡到了今日。”
被时间所掩埋的往事就这么被我挖了出来分享给了优郁,虽然是一段黑历史,但讲出来比独自收藏着舒服了些。我曾经因这段往事斥责过自己多少次呢?世间还有谁比我更适合败家子之称呢?无法修正的错误,自私的动机,麻木自身的颓废,希望能获得安慰的工作……
实在是让人高兴不起来啊。
现在如果优郁责备我,严厉地责备我的话,我心里应该会更舒服些吧。
但是优郁毕竟是优郁,说不出严厉地话:“我觉得月子弥补的够多了,差不多别自责了吧。”
优郁是说会责备我的人只有我自己吗也对,会责备我的人都已逝去了。
“要是做得到就好了,我做不到不自责正如我做不到让因我而逝去的人民和族人复生一样,错误是无法被修正的,无论用什么理由为自己开拓都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抱歉,我……”
瞧我这,反把优郁给为难了,这种不开心的事实在不应该告诉来自理想乡的初涉世的他,我可真爱意气用事。
“月子,我还是希望你能开心点。”优郁说。
“拜你们所赐,最近开心过了,放心吧,优郁,我现在做的事是最令我舒心的事,布帕尼特的和平与安定便是我的心理安慰;我的日子没有你想象中难过,要是一直抱着沉重的负罪感的话,我是坚持不到现在的。正因为我是在做救自己的事。所以负罪感随着不时的自我安慰以及岁月的消磨渐渐减轻,如今已是味道略苦的家常便饭了。”
“那么何时月子才能拜托这种心灵寄托,变得更为随心和自由呢?”优郁满怀忧情地问,脸上仍驻留着未散尽的忧郁。我本来想摇头点明“我不知道”来给自己上个无期徒刑的,但优郁充满魔性的气场却让我打消了念头。
还是不忍磨灭他的希望啊,还是想为他呈现世界美好的那一面。
好吧,也算给自己一个希望吧,如果这是与他相遇的意义的话。
“优郁,做个承诺吧。”我说,“待到白月和绯月重现于布帕尼特的夜空时我就不再为过去的过错所束缚。”
优郁睁大眼睛看着我,随即斜着脸抱怨道:“这太难了吧。”
明明是我的事,你却打抱不平,像吃了大亏似的,这不对吧?
“不难的话我心里过不去嘛。”
绝望之景唯有用奇迹之色才能覆盖,只能祈盼奇迹了,像是祈盼神明再造个绯月,顺便把白月修补一下,如果能把它们改成永动的就更好了。亦或是祈盼那只天狗把绯月吐出来,再把白月粘回去。
“也是呢,但月子那时可不要再想着祭月才好。”
“不会的啦,上次没祭成就说明我不是那块料,若是绯月回来了我才不管它亮不亮!我也不管布帕尼特会怎么样!朝廷要选什么能人异士来守就谁来守,反正我是守不动了!我要高挑着包袱去旅行!”
就像是奇迹会发生似的,我在情绪的催化下说出压抑许久的念想;又像是料定奇迹不可能发生,我才会说出如此不负责的愿望。头一回这样大胆地说出来,我不禁感慨愿望真的如别人所说的是个令人向往而着迷的东西;
同时……
可望不可即。
好想放下一切无所忧虑地去旅行一次啊。
然而我必须扼杀这最终的幻想,一直存在幻想必定会使我动摇,赎罪的道路是走不好的。
恰逢内心激荡之时魔力流逝至空乏之感传来,疲倦又一次浮上眉头,正常用来抑制破天荒的激情。优郁注意到昏昏欲睡的我,扶着我到柜台下的地铺上睡下。还告诉让我安心的睡,有什么事他会处理。
“回头我叫优灵帮你祈愿一下,她的祈愿可是很灵的。另外想和你说的是:‘过度压抑不利于身心健康,适度的白日梦有利于幸福美好。’这是我老师常说的话,那么,祝你好梦。”
好梦
是啊,好梦,头一次觉得自己能做个好梦,稍微期待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