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将于黑暗中扎根（2/2）
是的，那么小的一个世界，也终究被破坏的一片狼藉。
感受到古小川情绪中的低落，白然行安慰般地拍了拍古小川的肩膀，沉吟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师尊……那些年过得怎么样？”
古小川抬眼看着白然行，虽然早就知道这个人是古老头儿的徒弟，可内心仍是觉得怪异。
他心底还是不太愿意承认“师父”这个称呼，虽然他跟古行弢相依为命，可从四岁开始，就能自力更生，从那之后，偏僻的小道观中，一个病老头儿，一个小屁孩儿，互不干涉，各自生活，日子过得出奇的平静。
“伤的很重，只是在等死而已。”古小川唇肌鼓动，最终还是没说出我也在等他死这句话。
听到这话，白然行眼眶再次忍不住泛红。
古小川突然侧头，好奇地问道：“你有没有见古老头儿笑过？”
白然行一愣，思绪翻涌，想起一百五十年前第一次进入裁决神殿的场景，一直到三十年前，那位自己一直敬爱的师尊，似乎……始终肃穆威严。
或许世间所有人，也都这么认为吧？
摇摇头，白然行不明白古小川为何问这个问题。
古小川眯眼笑了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我见过。”
他没说自己七岁那年，用三个月的时间在山里偷野鸡蛋，鸟蛋，还有菌菇野菜，跟山下村里的王爷爷换来一口棺材后，亲自用驴车拉回道观中的事情。
小屁孩儿不懂事，还拍着胸脯大声冲古行弢说老头儿，你的后事交给我解决！
古小川永远忘不了那天古行弢嘴角浮现出的一丝浅笑。
见惯了古行弢的落寞孤寂，那个笑容还这是让人难以忘怀。
白然行不知道这桩趣事，反倒误会了，略感欣慰地说道：“师尊他老人家，自己没有遗憾就好。”
古小川耸耸肩，无话可说。想起最先聊起的话题，问道：“被你送走的那些人，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山海宫主是我的故交，只要他能收到我留给他的信息，一切都万无一失。与其担忧他们，不如先想想你自己，我之前只是告诉你有办法治好你妹妹的病情，可是我并没说，这件事会很简单。”
白然行的话音落下，立刻调起了古小川的不安情绪。
“你说，我听。”
“你妹妹灵识损毁，无法清醒，但是这世上有一种东西，极为罕见，甚至很少有人听说过，可对于你妹妹的情况，是最佳的选择。”白然行语气平缓，慢慢解释道，“这种东西叫做魄灵，阴魂若得机遇，万年不灭，便可化为此物，没有危害，也没有什么威力，但是极为脆弱，常年躲在幽冥之地，寻找到它已经非常不容易，而想要把它带回，则需要镇魂石。”
古小川不敢打断，仔细聆听。
“镇魂石虽然难得，但费些功夫，也能想办法得到，只是魄灵，寻找起来太过困难。七大星域辽阔无边，没有特定消息根本无从下手。只是我曾在裁决神殿任职，接触过不少万界秘辛，据我所知，其他地方若要产生魄灵这种异物，非常困难，但是在太阴祖星之上，怕是有不少。”
古小川心思一动，问道：“这么说，只要进入太阴祖星，就有机会得到？”
白然行暗叹一声，回答道：“这也是我想告诉你的问题所在，太阴祖星在上古世纪发生过非常恐怖的事情，早就变成了一颗阴邪滋生的死星，它在无数年前被神殿使用无上手段隔绝，不到圣阶，根本没办法横渡虚空，进入太阴祖星。”
古小川暂不知道修行境界的划分，但听白然行的语气，就明白自己现在想要进入太阴祖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忽然，他想起了什么，扭头看了一眼宇宙联合舰。
白然行在此地生活的这些日子，早就听人介绍了宇宙联合舰的所有细节，不等古小川开口，他就说道：“别多想了，此物太过庞大，即便我能想办法将其收纳在储物法器之中，然后通过传送阵，将其带到距离太阴祖星最近的‘妖魅星’，你们驾驶它也要航行数百年才能抵达。”
古小川忍不住有些失望：“你说过有办法的。”
“是有办法，但不必操之过急，慢慢计划，你妹妹现在已经被飞船上的人接入了生命维持系统，即便你妹妹体内的那股莫名生机慢慢消磨一空，凭借你们的机器也能维持她的生机。我不得不承认，你们那个世界的发明真的很了不起，若非亲眼看到，我根本无法相信凡人能达到这种地步。”
古小川直接忽视了白然行对地球医疗科技的称赞，无奈反问道：“难不成你是要我修炼到圣阶，然后再亲自去太阴祖星？”
白然行笑了：“当然不是，否则倒还不如让你们的人驾驶飞船横渡虚空来得快，我从一阶感天境，至九阶圣体境，花了一百五十年，我不认为你会比我快。”
说出这句话的白然行，自然是有资格笑话古小川的。自从星天神树崩碎之后，太阴祖星之上某个存在于上古世纪的神圣之地便再也没有开启过。
那个地方，曾经万年开启一次，引天下修士竞逐进入里面的资格，位列三甲者，便是号称“乾坤钦赐”的“天、地、人”三才，名号可冠绝万年之久。
当太阴祖星经历大恐怖，沦为死灵绝地，所有人便都失去了这种“乾坤钦赐”的机会，然而，还是有两个人，得到了七大星域的共同认可。
前者是仙庭之主，独得“人之才”；后者是白然行，独得“天之才”；直到最近几年，九渊祖星走出来一位声势无匹的魔族年轻人，被冠以“地之才”。
天地人三才，而今再次得以齐全。只是不知道，如果世人见到泯为凡俗人的白然行，会有多么的惋惜。
但是这些话，白然行是不会说出来的，他向来没有因世人的称赞而产生过什么骄傲之心，近些年来他愈发肯定，某个离他远去的女人对他的评判是正确的，他只是一个擅长修行的无能人而已，那里算得上什么傲世之姿。
听到白然行的话，古小川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觉得一百五十年才能入圣阶，实在是漫长，不由得问道：“那该怎么做？”
语气已经失去了期待。
“小师弟，我要送你去海螺沟，那片星域很危险，但是那里有个人，可以帮到你。”
白然行第一次叫出“小师弟”三个字，语气柔和且亲切。他抬起头，清晨的阳光已经从远方大山中升起，照耀四方，刺眼而夺目。
“我想告诉你，这世间所有的光明，都是由黑暗衬托出来的，如果你想见到光明，不妨先试着在黑暗中扎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