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论道(2/2)
一行三人来到了河边,看到滚滚流淌的河水,一路向东奔涌而去。
庄周忽然开口问道:“阿华,你觉得道有贵贱之分吗?”
阿华挠了挠头,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应该没有吧。”
“适之,你觉得呢?”
李适之听得很清楚,庄周说的是适之,而不是世直。
“我也觉得应该没有。”
“那么你们觉得道还有什么可贵之处呢?”
“我…不知道啊,道就是道么,贵不贵我就不知道了。”阿华答道。
庄周莞尔。
李适之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我觉得,认识道的人必定能够通达事理、明了应变,亦不会被外物伤害。所谓‘天机藏在心内,人事露在身外,至德在于不失自然’。”
庄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不再言语,继续向北行去。
李适之与阿华也立马跟了上去。
三人又走到一座城池旁,城中似乎刚刚经历了战火,可以听得到还有隐隐的妇孺的哭泣声,残存的火焰燃烧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庄周又停了下来:“你们听过吗?”
“是什么啊?先生。”阿华问道。
“所谓,乃是风吹万种窍孔发出了各种不同的声音。”
“啊,那我就听过海螺的声音,那算是吗?”
庄周摇了摇头,转向李适之:“你听过吗?”
李适之摇摇头表示没有。
庄周扯了扯嘴角:“那你听过诸子争论吗?”
不待二人回答,庄周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不过一群迷失自我之辈罢了。他们专心窥伺别人的是非来攻击;他们默默不语等待致胜的机会;他们如同秋冬景物般一天天地衰败凋零;他们沉溺在所作所为当中无法自拔;他们越老心灵越是如受绳索束缚般闭塞。他们时而欣喜,时而愤怒,时而悲哀,时而快乐,时而忧虑,时而嗟叹,时而反复,时而恐惧,时而浮躁,时而放纵,时而张狂,时而作态。这种种情态在心中日夜交替不已,又不知道它们是怎样发生的。”
庄周忽然直直地看着李适之:“你觉得这些是如何产生的?”
“我觉得也不能完全怪他们。毕竟人一旦受成形体,便要在其剩余的年月里不断地失去其真性,和外界事物相互接触、摩擦,驰骋追逐于其中,而不能止步。”
庄周点点头:“不错。如果依据自己的成见作为判断的标准,那么谁没有一个标准呢?何必一定要了解自然变化之理而心有见地的人?就是愚人也是同样有的。
每个人都自以为自己的发言不同于小鸟的叫声,到底有分别呢?还是没有分别呢?
儒家墨家的是非争辩,不过是他们各自肯定对方所非的,而非议对方所肯定的。
然而要肯定对方所非的而非议对方所肯定的,则不如以空明的心境去观照事物本然的情形。
你能明白我说的吗?”
阿华摇摇头:“不明白。”
李适之同样表示不太明白:“还望先生再细说。”
“世界上的事物很多都是非此即彼的。从他物那方面看不见,从自己这方面来了解就知道了。彼和此是相对而生的,虽然这样,但是任何事物随起就随灭,随灭就随起;刚说可就转向不可,刚说不可就转向可了。
有因而认为是的就有因而认为非的,有因而认为非的就有因而认为是的。‘此’也就是‘彼’,‘彼’也就是‘此’。彼有它的是非,此也有它的是非。
果真有彼此的分别吗?果真没有彼此的分别吗?
彼此不相对立,就是道的枢纽。
合于道枢才像得入环的中心,以顺应无穷的流变。
‘是’的变化是没有穷尽的,‘非’的变化也是没有穷尽的。
所以说不如用明静的心境去观照事物的实际。”
“心如止水吗?”
庄周点点头:“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是有它是的原因,不是有它不是的原因;
为什么是?自有它是的道理。为什么不是?自有它不是的道理。
一切事物本来都有它是的地方,一切事物本来都有它可的地方。
没有什么东西不是,没有什么东西不可。
所以一切稀奇古怪的事物,从道的角度来看都可通而为一。
万事有所分,必有所成;有所成必有所毁。
所以一切事物从通体来看就无所谓完成和毁坏,都是复归于一个整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