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2)
车开回家,这一阵我没有一天睡过好觉,可坐在车子里上下颠簸却居然睡着了,还梦到小时候。
我算是半个孤儿,我很小的时候有一天我母亲离开家就再也没回来过,然后没多久,我父亲就自杀了。他是吊死的,就吊死在我们家客厅里,穿着拖鞋,光着膀子,全身被一根很粗的麻绳拴在电风扇的叶子上,舌头吐的老长,眼睛暴烈,脸是淤黑的猪肝色。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令人恶心的颜色,也从来没见过这么丑陋的父亲。甚至,五岁的我对父亲的这个状态感到很迷茫。我那时候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办,只是抱膝跌坐在父亲下方仰头望着他不停的哽咽,一面哽咽一面叫他。
我不能哭,只会一哽一哽的抽泣。就在我哽咽的又饿又累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有人发现了我。
是郑俭的妈妈敲开我家的门,她家就住在我家隔壁。
后来我因为没有亲戚肯收留,要被送去孤儿院,然后郑俭的妈妈把我带回了郑家。
那时候我和郑俭并不熟,那时候虽然郑家条件不错,可仍然住在两室一厅的小房子里,郑阿姨只能把我安顿在郑俭的房间。
我记得我第一天住到郑家,见到郑俭是在大晚上。当时他正读高三,在学校上完晚自习才回家。郑阿姨要他认识我这个家里的新成员,我很忐忑,小心翼翼的望向他,就看到他对我露齿一笑。
那时候他皮肤很白,*红润,还是个十分清秀的大男生,尤其他的眼睛和郑阿姨的一样温柔漂亮,笑起来很容易让人想象到楼下院子里那株绽放了一树的山茶花。
他说“灿灿,欢迎你来到我们家。”
那个晚上我睡在郑阿姨给我准备的小床上怎么样都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会出现父亲酱猪肝色的脸和暴突的眼睛,还有吊在电风扇上荡来荡去的沉重的身体。
我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很想哭,可眼珠子胀痛难忍却就是流不出眼泪,很想发声,可懂得自己已经是寄人篱下的我不敢出声,怕吵到睡在旁边的郑俭。
郑俭还是被我吵到了,也许房子里突然多出一个陌生人,他本来也没睡着。
他走到我床边坐下,*我的发丝,轻声问我“做了恶梦么?”
我摇头,所有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是血淋淋的现实。
郑俭却很温柔的说“不是噩梦?那我们也把它当噩梦然后忘记吧,如果记忆让人痛苦就不该要逼自己记得。你现在只要记住我们是你的家人,以后有我们照顾你,你什么都不用怕。”
我定定望住他,也许在思考自己能不能相信他。我还记得我犹豫了好久最后只是小声询问他“你今天晚上能陪我一起睡吗?我很害怕!”
在我殷殷期盼的目光下,郑家没有犹豫的拉开了被子在我身边躺下来。
他的身体很温暖,对于五岁时年幼的我来说,他这个年纪这个个头在我心中可以称得上是大人了,如果他能够陪我一起睡,会让我感觉安全的多。
果然,当郑俭瘦高的身体就躺在我身边,我只要伸手就能触碰到他时,我心中孤独和恐惧的感觉真的减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