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节 朱夫人忧心（2/2）

牛小姐赶紧走上前，小心地扶起朱夫人。朱夫人是个瘦小的女人，60多岁，前后胸几乎贴到了一起，像个纸板人。她穿着一条黑色裙子，两只干瘦的腿像竹竿一样，孤零零地站在地上。

朱夫人是个很有学问的人，她是一名大学数学老师，专门研究几何学。她喜欢用数学的眼光看世界，比方她会说：

“我沿着一条直线，能够看到宇宙的起点。宇宙起源于数学上的一个微不足道的点，千万不要小瞧了任何一个原点，那个原点就是宇宙。”

牛小姐扶着朱夫人朝观音像走去，四合院的西北角有一个小屋，里面供奉着观音，香火日夜不断。马秘书跟在身旁，他也准备烧香祈祷。为了夫人的健康，马秘书也信了佛。但他没有夫人那样虔诚，有时会三心二意。

牛小姐帮助夫人点好香，然后把三支香递给了朱夫人。马秘书也点好了香，站在夫人身侧后，等着夫人开始祈祷，他也跟着一起祈祷。

夫人把像高高举起，她的枯瘦的手臂，在空中微微颤抖，袅袅升腾的青烟，在空中缓慢地盘旋。夫人低头微闭双眼，默默祈祷。

马秘书在心中祈祷：“老贾啊，老贾！拜托你不要改变心意，明天务必按照原计划，顺顺利利走进临终室。谢谢你了，佛祖保佑你！”

大约三分钟的时间，礼拜完毕。朱夫人庄严地看了看观音像，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

她又走回樱桃树下，重新坐在躺椅上。牛小姐拿来几粒药，让她吃下。

“小马，你也不要有太多压力，尽人事顺天意吧！”

“谢谢大姐，大姐真是慈悲为怀！”

朱夫人喝了一口水，水的温度刚刚好。牛小姐用手摸了摸水杯，她觉得满意。夫人因为肾脏不好，她只喝温水，而且又不敢多喝，怕增加肾脏的压力。

“小马啊，还有小牛，你们真的要皈依佛祖。我是研究数学的，数学让我严谨，而严谨的数学能够证明佛祖的慈悲。在那尖尖的直角三角形顶点，我看见耀眼的佛光，照亮了毕达哥拉斯定律。你们不要不信，早信了比晚信要好。”

“是。是。大姐教诲的是，我一定遵从。”

马秘书做出郑重的保证，牛小姐也频频点头。

朱夫人想了想又说：“我们家老朱工作很辛苦，大家对他评价还不错。我们做家人的，工作上帮不到他，家里的事儿千万不要让他分心就好了。”

马秘书马上说道：

“大姐，领导工作再忙也牵挂着大姐的身体。为了安排好治疗，领导把这样一个重要工作交给我，我是诚惶诚恐。小马经验不足，能力不够，请大姐多多教诲。”

朱夫人接着说：“小马，听大姐的话，虔诚礼佛，佛光照耀一切。”

马秘书和牛小姐齐声说：“大姐说得对。”

夫人又喝了一口水，仰头看了看天空。四合院虽然不是很大，但也能看见一大片天空。

“天上的云彩看似混乱不堪，没有章法，其实如果用心观察，都可以用数学表达。”

“是。大姐说得对。”

夫人继续说道：

“佛祖的光芒若有若无，平常人和平常心，难以体会。那个贾升帆先生，一心求死，帮助他实现愿望，解脱他肉体上的痛苦，何尝不是佛祖的慈悲？”

朱夫人用手指了指天空。

“穿过纷繁复杂的乱云，佛光照耀在贾先生的身上。小马，你说是不是？”

马秘书赶紧回答：

“当然，那是当然。大姐，你可能有所不知，这位贾先生为了到天堂上与亡妻会面，曾经搞了10次自杀，结果都没有成功。他一直等着国家立法，他希望自己能够轻松、无痛苦而又有尊严的离开这个世界。大姐说得对，乱云飞渡，也挡不住佛祖的慈悲。”

牛小姐走到朱夫人身后，为她轻轻按摩头部。朱夫人说话一多，血压就会升高，毛病都是来自肾脏。

朱夫人看了马秘书一眼，对他刚才的言论表示赞赏。

“是的。那位李女士纠缠贾先生，就像天上的乱云，阻挡佛祖的慈悲，她会失败的。”

马秘书已经完全听懂了夫人的意见，就不想打扰她休息，准备告辞。

“大姐，过了今夜，明天，明天贾先生就会顺利完成学业，可以实现他的心愿了。我已经安排医院、主刀的医生等等，都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大姐等我通知吧。在完成毕业典礼后，估计中午左右，应该可以实施手术了。”

夫人笑了笑，声音微弱地说：

“好。小马，你辛苦了。”

“哪里，哪里！大姐客气了，我做得不够好，请大姐多多指教。”

马秘书说完，起身告辞。牛小姐把他送出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