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1 洛水初情（1/2）

三月洛水畔，一片草长莺飞。

白术像往常一样，背着竹篾编成的药箩，在水边清洗着刚刚采摘回来的药材。甘草、连翘、黄芪、贝母、龙葵……各种草药的清香混合着岸边幽馥的花香，如烟似雾般笼罩在清澈的洛水之上。

画舫东时洛水清。别离心绪若为情。西风挹泪分携后，十夜长亭九梦君。

云背水，雁回汀。只应芳草见离魂。前回共采芙蓉处，风自凄凄月自明。

忽然间，一阵刺鼻的腥气，从水面深处飘传了过来。

瘦长的手指，轻轻从水面拂过。冰凉清澈的水滴，从她剔透柔婉的指间滑落。水滴落后，白术晶莹嫩白的手背，一条条纤细嫣红的血迹，赫然呈现。

她有些惊疑地抬起头。前方碧波清莹的水面，一具具浮尸正顺着水流的方向，慢慢漂来。待到近处，她发现水中的六具浮尸，都穿着同样款式的银白色铁甲。甲胄前胸有两条用金线錾错镶嵌而上的金鳞盘龙。其中一人龙头的龙眼，是两颗圆润剔透的红宝石。鲜红夺目，宛如血滴，在清澈的河水里泛着森然而妖异的光芒。

没过一会，她身前的河水已被染出了大片殷红。浓腻的血水上，漂浮一层细密的淡青色药草。白术手中的竹箩，早已顺着水流漂到了洛水中央。

她快速跑回河畔不远的家中，拖着一根长长的竹竿，回到水边。吃力地拨转着竹竿，拼命想捞回那只编织细腻的药箩。

然而捞了好长时间，却始终没能把那只在河心处打着转的药箩捞回岸边。渐渐地，她便也要放弃了。

就在她要收起竹竿往回走时，却猛然间感到臂腕一沉，心中窃喜，她抬起头向水中望去。一只骨节苍白的手，紧紧抓住了她握在掌心的细竹竿。那人抓得很用力，充满韧性的青竹竿，瞬间绷直，似乎稍稍再用力就会在河面料峭的春风里折断。

她纤弱的双手在微微颤抖。一种强烈的求生意志，透过那紧绷着的竹竿，传递到她的掌心。这种感觉她是如此熟稔，往事像潮水般在她胸臆间翻涌。这种孤注一掷的垂死挣扎，让她春日阳光下的身体禁不住地剧烈颤抖。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水中那人拉到岸边。他身上没有血。她简单检查了一遍，任何伤口也都没找到。看着阳光下这种苍白而略嫌浮肿的脸，她有些好奇地蹙起了秀眉。

“奇怪！这人究竟所中何毒呢？”回到家中，仔细端详木床上这张陌生人的脸，她以手支颐自言自语。

——放出的血色泽鲜红，皮肤也无异色，就连从发根眼白都看不出任何中毒的痕迹。这般奇毒，就连身为药师谷神医传人的她，一时也感到莫可适从。

正凝神间，已然快要西沉的日光，透过竹木窗棂，照射到了床上这人脸上。不知不觉间，她已搜索枯肠地想了整整半天。无奈地站起身，她有些不甘地摇摇头离开。自己跟师父学医近七年，自以为已得药师谷医道真传，岂料今日连患者所中什么样的毒都察验不出，想想还真是愧对师父的育导之德呢！

她怏怏地在厨房的石瓮里，抓了一把米，到洛水边淘洗干净。饭煮好后，刚端起碗，又发觉自己吃不下。于是走到木床边，继续对着那张陌生的脸，冥神发呆。

很快，斜阳的落晖，便在茅屋中沉没。天色渐次黑了。她转起身，点上了烛火。微晕的烛光下，这人略有些浮肿的颈部，隐隐泛出些湛绿色的莹光。

她打着瞌睡的头，微微一怔。美丽而倦怠的脸上，随即浮出了释然的笑意。捻起一枚银针，她熟稔而缓慢地向他颈部气管扎去。不刻，细长而剔透的银针上，便有淡绿的莹光森然泛出。这种绿色莹光刚从他肌肤里的银针上渗出，迅速便弥漫了整个银针，跟着传到了她的纤秀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