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5 红盐（1/1）

小木有些懊丧地瘫坐在庙里的稻草上。帝都上空沉寂的黑暗，已为璀璨艳丽的烟花所照亮。想起刚才那半个馒头，他不禁流下了泪水。新年的第一天，他便要挨饿了。回想起刚才黑暗中那张肮脏模糊的脸，他的心里就充满了强烈的愤恨与怨毒。

想着想着，他竟想到了妹妹。那双清澈如水的深黑色双眸，和小水很像。黑暗之中，那种柔弱而熔铸着血泪与尘埃的目光，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两年多来，流落街头，受尽人间疾苦的生活，已让他年少而单纯的心开始变得麻木僵硬。煌烨苑老板娘的唾骂，嫠烟坊姑娘门鄙夷的目光，甚至同伙们肮脏而暴戾的拳脚——俗世的一切欺凌与侮辱，对他来说，已成了生活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除了身体的饥饿，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再激不起他麻木神经的疼痛与悸动了。

然而，这个除夕的夜晚，他早已荒芜麻木的心灵，却再次感受到了柔软而潮湿的刺痛。他想到了妹妹。刚才黑暗里那双幽怨的目光和小水是那么得相像——清澈，明亮，带着一种隐忍的孤独与倔强。两年过去了，小水还活着吗？活着…活着又能怎样呢？

走出庙门，他快步跟上了那个黑暗中清瘦模糊的身影。走到一个巷子的拐弯处，他停住了脚步。他突然发现前面跟着的人不见了踪影。有些害怕，他摸出身上的火折子，打出火来。摇曳的火光下，一个中年妇人苍白干瘦的脸，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旁边，一个骨瘦如材的小女孩，将手中半个僵硬的馒头，用力地掰成一小块一小块，颤抖着往她嘴里送。她枯槁瘦长的手，在冬日刺骨的寒风里，微微挣扎，似乎想阻止女儿这种徒劳的行为。但她的手，始终没能抬起。无力抬起。只有两行冰冷混浊的泪水，悄无声息地划过那张饱经风霜的脸颊。

冬夜凄寒的冷风，在狭长幽邃的小巷里呼啸着回旋，吹灭了小木手中摇曳昏暗的火光。冰冷沉寂的黑暗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小女孩清脆倔强的声音，“我娘饿得不行了，所以，我，……我叫红盐，你叫什么名字——那个馒头，以后，我会还你的。”

“我叫小木。”他只说了这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