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留下来的（二）（2/2）

“朴实乖顺的徐篮子一条命，够吗？”

一个，两个，三个人……

“我不需要善良，我只要分得清黑白，尊重每一个事实就行。”杜九言低声道

有人冲着他吐痰，啐骂。

“圣上看着呢，天下人都看着呢。”

他骄傲了一辈子，想过很多的死法，却从没有想过，他会死的这么屈辱。

她说着，手抬高过头顶，拍着，喊道：“带人来！”

“够！”无数的声音集结，回荡着，又冲了回来，像草原上奔腾的马，嘶鸣声，马蹄声，冲撞在所有人的心里，脑子里。

“荆先生，您太让我们心寒失望了。”

他们是维护他的，就如上午一样，只要他暗示吩咐一声，这些人就能为他抛却头颅赴汤蹈火。

杜九言根本不和他说话，她也不想和他辩讼，她今天要做的事很明确，所以，她转过头去看着所有人，道：“人在做，天在看。我们是除暴安良，我们是为了所爱的人。此时此刻你们就是英雄，因为你们反省了，并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看你这样，高兴。”

死寂的上空，所有人的眼睛仿佛是一个黑洞，有什么从黑暗的深出往外跑，有的跑的快，跑动的节奏让他们剧烈的颤栗着，有的人跑的慢，这让他们攥紧了拳头。

他们被堵着嘴捆绑着像蚂蚱一样，将荆崖冲围在了中间，都被审问过，都是神色木然。

没有了阻隔，激愤的人群不断往前涌，迅速将荆崖冲包围住，一双双眼睛盯着荆崖冲，有人质问道：“荆先生，都是真的吗？”

大家很激动，冲了过去。

砰！

不知是谁，冲着他的后背，对着他的头踹了一脚，他受不住，仿佛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猛然倒在了地上。

刁大、窦岸、庄桥、王氏……安山王，凤凰来的徐家管事……以及被打的面目全非的乔志刚和他的副将木鹰……

随即，又是一个人的脚。

善？那不过是人掩盖本性的一张遮羞布。

“杜九言！”他呵斥道：“你这是蔑视践踏律法，公然在宫门外聚众闹事，让这些无辜的人，听你的蛊惑煽动！”

他的声音，被激动的人群淹没，宛若蚊吟。

“你会被钉在耻辱柱上，供后世唾骂，千百年。”

鳞次栉比的宫殿回荡着她的声音。

他一生光洁鲜亮，就连衣服上出现褶皱，他都要重换一件。

“够！”声音又大了一些，人数又多一些。

他的前半生，一直相信着人之初性本善，所以，他无论到哪里都是以善为本。可是随着年纪渐长，他见识了太多的人性之恶，之阴暗……

“够！”声音更大。

“够！”忽然，有人小声附和道。

怎么会这样，仅仅只是半个时辰而已。

十几个人，站成了一排，所有人都不说话。

“够吗？”杜九言看着他，忽然转头看着所有人，冲着所有人冲着所有人，喊道：“够吗？你们说够吗？”

杜九言蹲在他前面，荆崖冲眸光灰暗，面色苍白抖动着嘴角盯着她。

“你们不要相信她，”跟着荆崖冲的书童喊道：“荆先生什么都没有做过。”

他忽然茫然起来。

杜九言就改变了他们的想法，就让他们忘记了曾经所有崇拜和言听计从。

“不过，”杜九言道：“没有证据，我有证人！”

这世上的人，都是丑陋的。

“善良温暖的苏八娘一条命，够吗？”

他抬着头，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愤怒的厌恶的脸，脱口骂着他是畜生。

荆崖冲看着模糊的天，看不清蓝、看不清的白、看不清的无数人的脸……过往，这一切对于他来说太熟悉了。

“你再看看他们，看看他们的眼神，多么的厌恶和愤怒。”杜九言问大家，“他是谁？”

荆崖冲挣扎着想要起来，但他动了几次又重新摔了下去，“这就是你的目的？羞辱我？”

“没有证据，你说的这些，不过都是空口而已啊，杜先生。”荆崖冲气息不稳，额头渗出汗来。

所以，此后他开始广交朋友，三教九流无不来往。

接着又有人进来，跛子扣住的去抓子和闹儿等人、在半道截杀他们的杀手……九流竹园的书童……

“辛苦养家孝顺懂事的春桃一条命，够吗？”

常柳、张蛮子……每一个人，都是如此。

他无法动荡，头发上，身上脸上粘着污秽之物。

“荆先生，”杜九言问道：“感觉如何？”

杜九言回头看着荆崖冲，对方已经摇摇欲坠，站立不稳，指着她道：“你蛊惑他们，他们并不是真的相信，他们只是被你蛊惑了。”

荆崖冲眼皮发沉，脑海中响着大家骂他的场景。

蛊惑人心？他年过半百，徐徐图之做出来的成就，被这个年轻人半个时辰就摧毁了。

那他这辈子做了什么？

他做什么了，他给后人留下了什么？

“你在你留下什么？”杜九言在他耳边道：“留下了唾骂的对像。”

“很不错啊。虽不能流芳百世，但遗臭万年也是方法。”

荆崖冲喷出一口血来，瞪着杜九言，死不瞑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