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分 这个“世界”不存在什么劫富济贫（2/2）
从一开始，都仅仅是因为偶尔的一时兴起，根本就不是什么发自内心的善意啊。
“不仅仅是这样，我们谋划骗局的时候，不是都挑选那些为富不仁的家伙下手么？”何南一本正经，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心中的平觚形象和刘二哥心中的平觚形象的差距。
“净特么瞎扯淡。”刘二哥毫无掩饰地骂道，“那些都是平头编出来的东西，哪里有什么为富不仁的说法？我们选择目标的标准只有两个，一个是有钱，还有一个是蠢，哪里还有别的什么标准？”
“诶！？可……可是……前年的土豪刘不是包养小三么……去年的大柳叶是个依靠结婚欺诈才赚到那么多钱的婊子……年初的赵大妈是个在怀孕保大保小问题上整死媳妇的恶毒婆婆，上个月的张麻子虐待小孩……”
“前年的那个土豪刘虽然包养小三，但是他那个整容脸的妻子也在外面养了不少小白脸。去年的大柳叶赚的钱全部都是辛辛苦苦用身体换来的，虽然站不上台面，但人家好歹也是勤劳工作换来的钱。至于年初的赵大妈，那个孕妇难产的故事压根就是平头瞎编的，她的儿子至今还是单身狗哪来的媳妇？还有那个张麻子……他虐待儿童倒是真的，不过，我们骗了他这么点钱对他根本没有什么影响，估计现在的他依旧在虐待儿童哦。”
刘二哥丝毫不顾及何南的心情会如何，说出了无比苍白的事实。这些事实都与何南所相信的真相相去甚远。
“二哥……你是在骗我的吧？”何南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就是现实，你不会真的以为现实中的平觚能够跟那些古代侠盗相提并论吧？别太天真了啊，我们仅仅是平觚，仅仅是为了活着而想尽办法而已。”刘二哥深深吸了一口烟，接着向何南吐出一圈烟雾。
因为何南的沉默不语，刘二哥决定干脆地用自己的方式击碎何南心中那毫无意义的坚持：“对那些挥霍着父母金钱的大学生下套，你觉得问心无愧，仅仅是因为你想要拿到手的钱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但是你得到了这笔钱就能维持生活好一段时间。所以……你不会觉得自己有错。但是……对那些富人下手，并且宰下伤可及骨的肥肉的时候，你需要给自己一个理由，因为你心中觉得假如那些人是好人，那些钱是他们辛苦努力得来的，就不应该遭受那样的不幸。归根结底，你还是有着自己的底线，而且，你的底线远比我和平头他们还要高。”
“不是的……”即使这种时候否定也已经没有意义了，何南已经参加了昔日的那些骗局，他的所作所为早已经越过了自己内心设下的底线。
“还在因为这种事而责备自己么？所以说你小子果然还是不适合平觚这一行啊……”刘二哥释然地笑了。一直以来，他看着何南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现在想起来，那种感觉果然是他的平觚直觉在告诉他，何南这小子不适合这一行。
“我会一直跟随二哥的！我只是现在还不能独当一面……”何南拼命地想要解释，不过刘二哥早已经确认了何南的本质。
“笨蛋，明明站在阳光之下也可以，为什么要跟随我呢？”刘二哥将只剩一截的香烟扔到了地上，接着站起身，带着一股不容辩驳的气势，一本正经地对何南说道，“小子，别看我们之前撒网的时候也带着你，但是你根本还没有正式加入我们，也算不上一个正式的平觚。”
“是，我知道。所以只要我独当一面的话……”何南依然在坚持。
“既然如此，你就好好听着。这段话是我对每一个加入者说过的。”刘二哥一脸严肃，“你要知道，坏人互相之间也是会看不顺眼的，骗子老千看不起强奸犯，强奸犯看不起杀人犯，杀人犯看不起贩毒的，贩毒的看不起骗子老千……虽然同样是违法犯罪，但是我也有着自己的矜持。说出来可能也就是五十步笑百步的差别，但是，我认为至少我们这些平觚只是走在灰色的边缘地带，而没有堕入深渊……”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何南使劲点点头，也正是因为了解刘二哥的这份矜持，他才会崇拜刘二哥，才会把刘二哥当成好人。
“如果说因为伤害了他人而得利就是错误的话，我们确实是在犯错呢，但是现实中，不也存在着类似的事么？唯一的不同在于我们的所作所为是违法的，而他们则是看破了法律的漏洞。”刘二哥看得见何南眼中的那份尊敬，所以他才觉得无奈。
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尊敬的人啊。
“所以，我们就设局骗那些坏人……”
“笨蛋！我们只是设局骗那些有钱的蠢人！我都说过多少遍了？不管那个人做了什么，不管那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我们的关注点始终只有两个——有钱没钱与蠢不蠢。有钱就注定了有油水，蠢就决定了下手的成功率。没有什么惩恶扬善，没有什么劫富济贫，仅仅是肮脏的行骗，仅仅是无耻的行骗，并不是什么不可理解的事。归根结底，我们仅仅是为着不被重视的小奸小恶，行走在能看得见光明却无法享受光明的灰色地带，为了活下去而使用自己的头脑，如此而已。”
“……”刘二哥无比直白的说明让何南再也无法逃避现实，可是，即使是这样……
“即使是这样……我还是……”何南来不及把话说出口，他本就不是那种能够轻易表露情感的人。
有些话，只有在心中才能熟练地说出来——“即使是这样，我还是想跟在你身边。”——这是被拯救了的何南最真实的想法。
“因为你还没有真正意义上地来到那片灰色地带，我劝你一句，如果想要追求普通人的幸福的话，就不要做平觚。”刘二哥的话语简单地粉碎了何南心中的愿望，“我们的所作所为早已经沾染了罪，现在之所以没有受到惩罚，仅仅是时候未到。但是你不同，你还有机会做回普通人。好好生活吧，就算是找份临时的打工也好，不要再做平觚了，不要再尝试欺骗那些相信你的人了。”
“我……”何南的声音变了调。
“最初一个月的生活费我会给你的啦，就当做是临别礼物了。再见了，小何南。”
“我……”何南拼命地捂住眼，然而止不住的泪水还是从指缝间落下。
“仔细想想的话，这些年听你喊我二哥，还真有种多了个弟弟的感觉啊……”
“对不起……”何南哽咽着，竭尽全力挤出了道歉的话语。
明明还有更多的话想要倾诉，可是他已经无法再开口，只要尝试说些什么，那丢脸的，泣不成声的样子就会暴露在刘二哥的面前。
“道歉你个头啊！记得把那女的追到手，不然我就让平头和奇奥尼斯用骚扰电话打爆她的手机！”
“我……知道了……我……会的……”
何南只能用这种方式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