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说晚安（2/2）

她没有再多问什么，也没有假装谦虚地说一些客气话，只是专注地在本子上飞快地勾勒着脑海中涌动出来的图像。灵感就像时光一样稍纵即逝，所以，一定要紧紧地抓住不放。

“终于画完了。”她舒舒服服的张开手臂伸了个懒腰。

“累死我了。”

“觉得累还要画，真是的。”他帮她将书本装进书本。然后帮她提着手包一起走出教室。

“今天晚上学校通知要停电，我们快走吧！”

“怎么不早点说呢？”她娇嗔地瞟了他一眼，空着手走在前面。他将教室的灯关好，门关好之后快速追赶着她。到了走廊拐角的地方，走廊的灯突然熄灭了，世界被一片黑色笼罩着。

“真的停电了。”

“是啊！”黑暗中她感到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怕吗？”

她摇摇头，但想到没有灯他是看不见的，不禁轻轻地笑了起来。

一只比自己宽大厚实很多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别怕，有我呢！”

“嗯！”

穿堂风吹拂着她的发梢，划过脸颊的时候，痒痒的、暖暖的，一直暖到了心间……

（八）

考试成绩很快地公布出来，她还是全班第二，全年级第二。而全班第一、全年级第一依旧是张扬。名字起的很张扬，成绩也很张扬，却不得不让人佩服。

“如果你不画漫画，会不会得第一名？”

“不会，我就是靠漫画才能撑下去，否则我早就窒息而死。”

“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他紧张地望着她，仿佛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

“你的成绩，回家会挨骂吧！”看着鲜红的49，这是班级的排名，全年级158名，不算好，也不算太差，就看家长的要求严不严格了。

“还好，我妈知道我笨，就只能考到这个程度。象征性地说几句就会了事的。”

“那就好。”

“晚安。”

“晚安，”

在十字路口，他们一个向东，一个向西，中间是昏黄的街灯，将两个人的背影拉得老长老长。只是，她不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看到他，如果她知道随后发生的事情，她一定会用自己余生所有的幸福，换他一个承诺：“不要离开我。”

（九）

第二天，他没有来。

班主任漫不经心地问着她：“上官雨，杨健没有来上课吗？他跟你请假了吗？”

“没有。”

第三天，他没有来，但消息就像瘟疫一样以一种势不可挡之势蔓延开。

“听说他上吊死了。”

“为什么？”

“可能是没有考好吧！”

“那也不用上吊啊！”

又一个人插进来说：“听说是在家练习武功，结果将凳子踢掉了，就挂了。”

没有人出面澄清他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这时她才发现他对他的了解真的是太少了，都不知道他的家住哪里，只知道是与自己相反的方向。

那天，她第一次翘课，沿着他的背影的方向寻找着，穿过一个又一个的街道，终于在一个狭窄而阴暗的胡同里看到了一排花圈上写着：“杨健。”低矮的平房里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哭泣声，想必是杨健的母亲。

“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傻啊，到底是为了什么啊！你这样走了，让你娘我怎么活啊！我的儿啊！”

哭泣声在胡同里回荡着，就像天空中蛰伏的乌云，久久不散……

（十）

生活还是要继续，不会因为缺少了某个人而慈悲地停下脚步。

高三一班，空出来的一个位置三天之后就被一个新人顶替了。一个萝卜一个坑，望着坐得满满的教室。老师的脸上还是那么春风得意的笑着。

“我叫郭靖，因为我爸爸喜欢郭靖大侠，所以给我取这个名字。”

众人雷倒一片。

“刚走了一位杨大侠，不会又来了一位郭大侠吧！”

“我的理想就是当大侠。”上官雨正在涂鸦的铅笔尖突然被折断，素白的纸上留下一个突兀的黑点。

“老师，我请求换位置。”她站起身，声音清晰而冰冷。

“为什么？”

“我不跟白痴同桌。”

“上官雨，你怎么这样说话，太没有礼貌了。”

“想当大侠的人都是白痴。”上官雨倔强地抬起头，将满眶的眼泪逼回眼中。但即使没有流泪，眼睛依旧是红通通的。

“上官雨，我命令你立刻跟郭靖同学道歉，否则就去操场跑十圈。”她听罢一个字也没有说，昂着头走出了教室。

“气死我了，没有看到过这么倔强的学生。”老师还在碎碎念着，叹了一口气，然后大声说到：“上课了，将书翻到第18页。”

（十一）

她沿着他跑过的跑道慢慢地跑着。天很蓝，风很轻，阳光的角度刚刚好。她看着影子被光拖着一起在跑，就像青春一样，有的正当绚烂，有的却只能是一片黑色。她想起他说过的话：“因为大侠是好人。”

“我觉得你就像小龙女。”

“你觉得我能成为杨过那样的大侠吗？”

“别怕，有我呢！”

“晚安。”

……

“晚安。”她望着白云飘浮的天空，喃喃自语着。

“傻瓜，你在天堂还练武功吗？”

只有风听到，留下一声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