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槽(2/2)
袁春花在县城,本是轻工机厂的锻造工,锻造也是技术活。因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只有暂时做包装工。包装不需要多大技艺,生手甚至不必培训,组长一教就会,做上几天就是熟手。这个裕元鞋业制造厂,在高步镇的低涌,稍潭,上江城,各有三个分厂,生产出口日本的运动鞋,出口欧洲的旅游鞋,出口美洲的休闲鞋,有员工五万人,在东莞的黄江镇还有裕成鞋厂,在珠海的吉大还有宝成鞋厂,中山的三乡还有宝元鞋厂。虽然准时发工薪,但管理制度严格,稍有不慎,便会被罚款,进车间没穿工装,工鞋,罚十元,下班台面,地面没打扫,罚十元,货品没归类摆整齐,罚十元,聊天喧哗,罚十元,吵闹打架,罚五十元。每到月底发薪,员工就发现自己因迟到,早退,共超过十分钟,被扣了五十元全勤奖,因请假超过三天,被扣了一百元工龄奖,因不良品超过5%,被扣了底薪三百元。
一间宿舍八人同住,摆四张高低床,怕员工用电饭锅煮饭,电磁炉炒菜,没有插座,阳台是卫生间,冲凉,洗衣,方便的地方,为省电没有灯。食堂的伙食,除了饭,荤菜是肉丝炒时疏,土豆,辣椒,豆芽,莴苣类,素菜是青菜,白菜,萝卜,冬瓜,南瓜,豆腐,打轮回,汤是老三样轮流,猪血海带,蛋花紫菜,鸡架菜末。为鼓励员工加班,厂里给加班员工加餐,吃鸡翅,喝牛奶,下班发面包,当夜宵。
一整天呆在晦暗不明的封闭车间,呼吸着胶水,皮革,塑料,盒箱,汗腥,脚气,与高温潮湿的气候,混杂融合的又臭又毒的空气,从事精细慢作的包装,连续上班八小时,再加班三小时,袁春花感觉自己视力模糊,头晕,恶心,且又饥饿又饥渴,机械性的重复劳作,已让她累得崩溃。回到宿舍,她脸色苍白,精神恍惚,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连清洗的心情都没了,爬上床,倒头就呼呼大睡过去,犹如死人一般。
员工的行动,并不自由,干活组长盯着你做,管得很严,稍有不符,便要求返工,即使已经入库,只要检查出毛病,就会退回车间,必须整箱返工,整车货柜返工,甚至整笔订单返工。返工,既没计件工价,也没计时工资,免费不说,还要罚款。若是有事请假,你的那些货,不能堆积在那不包装,耽误订单的出货期限,你要掏现钱,央求别人代班,帮你完成你的那份活。人活像被囚禁在牢笼中的野兽,只有尺寸空间,没有任何回转,盘旋的余地。次日上班,她心里开始盘算,怎么离开这个岗位?
普工不如蓝领工薪高,体力活不如技术活挣钱多。在鞋厂,针车工每月能挣四千,工薪最高,高车又比平车挣钱多。袁春花知道,简单易懂的手工活,加班加点的辛勤劳动,比学赶帮超的争抢,并不会让人变富,自己应该花最少的时间,利用知识和技能挣到更多的钱。贫寒的家境,让她不得不忍耐着做下去。
直到半年后,领到过年福利,年终奖,年假红包,开工利是,她便跳槽去了寮步镇的模具厂,月薪能拿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