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回 狡田枭章壮周 水仙鬼丐异种(2/2)
这一夜,韩信和师傅南公早归精舍,鱼米小餐,一盅温酒,听雨而眠,倏尔,他觉得凉飕飕的,及至瞠目看时,他大叫一声,吓得魂飞天外,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被移出,置身在旷野之外,野旷天低树,宿鸟归飞急,这是怎么回事儿?韩信急急回忆,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如何被扔到了荒野之外,他一时懵了。可是,有一个人却是心里明镜一样明白,他是如何被扔在旷野上的,他是楚南公。
楚南公深谙神异道术,钓罢归来,他脱去蓑笠,冷眼看着韩信惬意地回道精舍听雨,突发出一声长叹:“好个韩信,学不思用,甘于老死江湖,负我楚南公平生所教,我岂能放过你啊。”即回到净室之中,垂下水晶帘子,对着雨夜天空,凝神发出自己的生物信息:“我乃是人间的楚南公,宇宙间悠悠神明何在?”良久,墨黑的夜空突然显出照夜白的巨光,飘逸到他的兰轩前面,只在一瞬间,南公的眼前潇潇雨景倏尔不见,他看到的是满天星斗,繁密如同汪洋,星光之下,韩信高卧榻上,南公便对着发出强光的飞行器发出感谢信息,他感到一股暖暖的问候感应而来,垂询他的意愿是否是让自己的弟子韩信强出江湖,南公马上回以肯定,立刻,那个从外太空来的发光飞行器,张开巨蚌之口,在一股强大的吸力作用下,韩信腾空而起······
现在韩信在骤雨之中,任凭浇淋,天地间雷电交加,犹如落汤鸡一般狼狈,也没有一个躲雨的去处,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哪儿?脚下也无出路,顿时心中怨气填膺,未免责怪师父无情,连起码的人情味儿都没有,至少也得交代一声啊,就这么不明不白,动粗将自己提溜出来,彻夜风雨吹打。韩信在草木中几乎放声大哭,连死的心都有了,好不容易捱到天明,韩信寒热交战,站都站不稳了,寻思自己可是快要死了。
正在悲戚之间,忽听到一声莺啼燕啭的动人笑声,好比金玉敲击之韵,原来雨后初晴,自己处于云梦大湖沙洲之上,足下万顷荷花正开,无边莲叶翻转,鸥鹭横斜,蛙鸣鸿啼。再细看那醉人声音来处,浮萍蓼花的烟波之上,初日掩映,紫照金晖的晃眼之处,一个粉衣女儿凌波而来,袅袅娜娜,妙曼出万种风姿,脆生生笑道:“我见得天槎下个黑蛋,孵出来却是你,好不工整,哈哈哈······”
韩信此时命都没了,哪有心看什么娇娥,牙齿打颤道:“姑娘救命,我快要死了。”凌波女子歪着头,笑颜盈盈,问道:“那······是什么人欺负你了,我替你出头。”韩信委屈之至,自然想到了师父,可是师徒两人哪有谁对谁错?也没话说,只是哼哼,凌波女子嘴角一抿,双手抄起韩信,足踏清波,像一只轻盈的蛇怪蜥蜴一样在湖上踏浪飞掠行走,不多久,即登上另外一处芳草萋萋的湖岸。
韩信被安放在一座白玉床上,细看环境,整个屋宇里外尽是萋萋花草,芬芳馥郁,令人沉醉,雕竹小窗外乃是茫茫碧水,水天相连,近境是千荷田田,菱蓼菖蒲,无数雁鹭阵阵飞过芦荻,看得韩信呆了,惊问:“姑娘,这是哪儿啊?”女子背向答道:“这儿是平行宇宙——水月洞天,你别问那么多了,好好养病,病好了就送你回去得了。”说着,裙裾翻飞,水黾虫一样来到琉璃滑动的湖面上,衣袂一摆,湖中鱼虾翻腾,龟鳖成阵,她便细心择得肥美的回到小轩。有道是天衣无缝,天炊无烟,倏尔,鱼羹奉上,不用炊事,亲自饲韩信喝下,至于什么莲藕芡实,更是信手拈来无,无穷无尽。韩信只是受了风寒,如此不到几天便复原了,只是他心动了,情动了,哪舍得离去,只是装病,看那凌波女子婀娜玲珑,往来烟水之上,时而蒸腾霓虹坐于红莲花萼间;时而红蜻蜓聚拢为台座,时而彩蝴蝶缤纷为衣裳。
这一日,女子沧浪归来,又奉上莲子羹汤,韩信不能自已,表白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为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水月洞天里的无尘水仙妹妹,你做我娘子可好?”女子一听,一点韩信眉心,放肆的大笑起来,怨道:“好好的水月洞天,眼前妩媚,口中味道,让你这不知足的自打破了,我救你喂你逗你开心逗你玩儿,你不知有恩,你这怀揣二心的汉子,反而要我做你娘子,你有羞愧也无?唉,你既然这样生死钟情我女子之身,那我就做男儿就是。”说罢,卸去裙裾,袒露胸膛,分明是一个肌肉发达,胸肌强健的男子。韩信一见,瞠目结舌,这时兴致已经是尽败,一时气得呐呐道:“你明明是女儿体,怎么化作男人身了?这世上的剧情真是让人呕血,我韩信恨天啊!”凌波水仙悠然道:“我是异度空间生灵,不在地球造化模式之中,全无地球生命密码,空空基因,何来激素荷尔蒙天性?哪来的男女情字?”他一言说毕,韩信骤然自觉整个世界好比玻璃震碎,大叫一声,坠入深渊······
韩信一觉醒来,只见得眼前巨坟累累,月衔半规,坟前的石板上一片急雨一样的竹竿捣地之声,原来都是打着篝火的叫花子,不下百十来人,敲打着打狗棍,正对着自己吼叫:“你这个叛徒,你说,你为什么要出卖我们?”韩信面对质问,一脑子浆糊,道:“你们弄错了吧?我又贱不到要饭的程度,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如何有什么叛徒、出卖之说,真是莫名其妙。”叫花子们一听恼了,大骂:“拿下这个嘴硬的叛徒。”一齐涌了上来,就要动手,韩信一见不妙,赶紧逃了。慌乱中,往东不行,往西也不行,往南更多,绝望中往北去,竟然一路顺风,只是身上让那些叫花子扔了许多的不明之物,他也顾不得了,一路北逃而去。
好不容易逃到一处市井,看看界牌,乃是到了南郡上雉邑地界(今湖北阳新)的父子山陶港隘,朝阳东升,韩信正想坐在长亭休憩片刻,忽而,一回眸,竟然又有一两个叫花子尾随而来,看看他的身体,马上找到了只有他们才可以读懂的烙印,叫道:“没错,他身上封了乞丐铜印记,正是从韦源湖中仙界——金塘来的(今湖北大冶湖),我们辛辛苦苦找的就是他。”韩信听了一肚子冤屈骂道:“你们是不是又要捉拿我这个乞儿叛徒?天啊,我这是为什么?受冤屈犹可,还要我受叫花子冤屈,有天理吗?”说话间,叫花子云集过来,见了韩信,一起欣喜地大叫:“你总算有自知之明,你这个叛徒。”韩信焦躁难耐,没办法,只有继续仓皇越过山隘口,奋勇搏击,被这群乞丐就这样驱赶着往北逃去。
说起韩信遇水仙于大冶湖中心秘境——水月洞天金塘,而后独战成群鬼乞丐,夺阳新父子山陶港隘口回乡,终成开汉三杰之事,传为美谈。本书作者费世政(正)乃是此地人也,夙闻楚大贤南公开汉之后,自己弟子韩信以功高被杀,从此遁世隐士,浮波云梦泽鄂郡大水间,政感故乡江湖山水大美,人文有本,虽然是行役南北,还是以为家乡美,有诗曰:《回乡思》
水遥人家隐,鸡鸣出深云。
春江桃花落,天涯暮归人。
诗有刘长卿之山雪归人意,地有韩信、楚南公人文,景有大湖碧山大江之域,真我华夏大美之地也,此时题外话。
此后的日子,韩信让叫花子们好生一路追逐,而且每次只有一条出路可走,那就是向北遁逃。那是根本就停不下来啊,他简直就要被这些没由来的追逐要弄疯了,就这样,韩信一路向北奔。这一天,他突然怪叫一声,原来他不知不觉之中到了淮阴地界,他恼恨自己让乞丐们撵人,都撵到自己的故乡里来了,不过说也奇怪,到了这时这地儿,那些叫花子就像突然出现的时候一样,也突然泯灭了。回家的韩信猎犬一样高度警戒了数日,再也没有什么叫花子出现在视野里,而且一点异样都没有,他总算是拍胸松了一口气了。可是,接下来的现实让他只能更加忧戚起来,为什么?云梦泽从师的逍遥钓徒日子,水月洞天里的神仙眷侣都没了,现在他只有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白屋,噩梦一样将他稳稳时空在那儿,事已至此,韩信不得不考虑接下来怎么办?世界发生了什么?自己该去做什么了。
修文和从戎是古代人生的两条改变命运的捷径,但是,若是找错东家,或是自立炉灶定位错了,那就变成了加速命运厄运的捷径,还不如做一个傻兮兮的人来的天长地久。韩信当然比起凡人更加明白这个真谛,所以他在吃了上顿愁下顿的潦倒中,还在认真地理清当时的天时、地势、人和,他在旁人冷眼的鄙视中,还能牢牢地怀抱自己的自信和冷静,他清醒地认识到暴秦的气数已尽,是不能去的;陈胜的张楚只是乌合之众,也不值得去投靠?但是在这场乱哄哄的反秦盛宴中,自己总觉得真正的头顶光环的人物并没出现?那自己该去那儿投军呢?他在痛苦的挣扎似的思虑之中,最后决定自己去投离自己家乡最近的广陵义军召平,毕竟召平曾是声名赫赫的大秦东陵侯爷。
这一天是韩信看定出行吉日,他倾其所有,总算是吃了一顿鱼肉饱饭,然后,收拾妥当了,身负行囊毡笠,带着长剑登上投军的行程。当他出了柴门的时候,他在自家的门槛停留了片刻,依依惜别,缓缓地锁上门扉,然后,再也不回头地大踏步走了出去,并郑重地将自己的钥匙远远抛弃,意思是自己若不求得富贵,就会永远不会故乡了。可是,当他走到大街上的时候,他遭遇上了做梦也想不到的遭遇,方才还是春和景明的心情顿时一片冰霜的倒春寒。
只听得大街上的屠户铺子里一声唿哨,一个外带英雄结头巾,袒胸露乳的汉子跳出来,狠狠地当道而立,双手一字伸张,严严实实的堵了整个道儿。韩信认的他是现在做了屠户的尹璠,料想自己一直以来和他的恩怨纠结,心中暗暗叫苦。听得他嘲弄的笑道:“韩信,你去干嘛去?想去投军?想去当大将军,瞅你这穷得要死的损样,真让人笑掉大牙,叫狗洞大开了。”韩信也不理他,折转了往回走,尹璠一招手,一大群恶少嚣叫喧哗,一齐围定韩信,虎视眈眈地挑衅起来。韩信折腰,恭敬而不失淡定地道:“列位爷,韩信今日出门离乡,要去投军,请列位爷给个出路,韩信感激不尽,他日回乡,去列位也府上磕头谢恩!”尹璠眼高于顶,讥笑道:“你要去投军?可是看定的好日子出门的吧,去求富贵?就凭你这穷鬼也能翻身,问过尹大爷了吗?要出门也行,咱们比试再走,你赢了,走;输了,别走了。”韩信低眉顺眼道:“韩信认输,不用比了,请尹爷给个出路吧。”
众恶少鼓掌哗笑,团团围定韩信,为尹璠推波助澜,尹璠得势,一脸蔑然道:“好啊,既然认输,你从我胯下钻过去,你就去投军,否则,你就不要走了。”尹璠说完一个骑马招式,撩开衣著,让韩信钻他裤裆,眼见得有一场好戏好看,众恶少起哄,韩信街坊自是不服,可是敢怒不敢言,那漂母也赶了来,也不敢说话,只是哀怜韩信,谁也惹不起尹璠。于是,里外三层堵在市肆上看热闹,尹璠一受刺激,更横了,扯嗓子叫道:“韩信,你要是不从我的胯下钻过,那就有那胆量杀死我再走也行。”说着,恣意地往裤裆胯间扇风指点,嗤笑道:“大爷这胯下门洞不错,风光无限,韩信,钻过去就投军去吧。”
韩信瞬时热血冲顶,双手闪电一样去捉长剑,但很快他镇定自若,色如涟漪静水,冷笑道:“大将军岂能和屠户同命。”一低头,毅然从屠户尹璠胯下钻了过去,再细心慢慢收拾行囊,淡定如常就要走。此时此景,刺激得旁观者如同观赏猴子戏,鼓噪嚣张,哗笑不已,也有为韩信抱不平的人,摇头叹息,唯恨韩信渣滓无能,韩信突然失声冷笑,旁边恶少都用可怜的眼光鄙视着他,不解的问:“韩信,你也笑得出来?你笑什么啊?”韩信硬邦邦扔下一句话道:“我笑可笑可怜之人······”不顾而去。
韩信一路疾行,数日即到广陵地界,这日,正行之间,他举头看见前面川原之上,烟尘弥漫,无数异形,从氤氲乱云飞渡中乱舞出来,尽是些狮虎人身,手执从没见过的奇异兵器,在沙场呐喊厮杀,顿时,电闪雷鸣,战车隆隆,整个天宇变成了一片血色穹窿,有如魔界。突然,韩信大声惊呼道:“哎呀······”原来,天际有一队金属铁甲的犄角“蚩尤”,乘着发出炫目强光的战车,打起猎猎旌旗,席卷而来,也不知道韩信将要遭遇什么异种,他的遭遇凶吉如何?欲知后事如何,敬请看地五十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