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 鹿马奸绝秦后 铁血士逼死城(2/2)
入了赵高陌生的华屋,堂上已经是盛宴广设,召平岂有说走就走的自主,只是心里有事儿,饮酒一盏,辄自推辞一番,也就不大一会儿,赵高果然作罢,亲自送出大门,致意道:“多谢侯爷赏光惠顾,你看前后并不费时,没误事儿吧?”召平算算时间不长,也就致意道:“赵首辅多心了,没有误事儿,晚些来登门礼谢。”自急急而去,再看押送御酒的车队,人员也没动,甚至于李良也在,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在实地里了。行至杜坊门第的隐避所在,下令小憩,自己细细查勘御酒的泥封,看到那御酒酒坛子连记号都没动,什么都没发生,便庆幸地自拍胸口,谢过苍天,暗暗祝道:“大秦有幸,我召平总算不辱使命,完成了一桩旷世奇功,这真是赖鸿蒙有灵,神明庇佑之力啊。”
召平来到杜坊公子将闾府邸,见得众公子、公主云集,正为他祝寿盛会,便千万叮嘱将闾道:“皇上圣意,千叮嘱,万叮嘱,公子、公主们,留心皇帝天恩所赐予的御酒,不负圣意。”将闾诡迎。自称:“理会得,一定不负圣意。”召平便以国事为上,执意立刻去了。只是,接下来的一幕是相当诡异的了,将闾公子府邸,随后竟然自闭府邸大门,不大功夫,里面传来哭泣之声,隐隐有人啼泣,隐约道:“到底是骨肉至亲,我们不可······误了国计······”接下来,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翌日,当一队蒙面铁甲的队伍,疾风一样驰骋进入宫城的东门的瓮城的时候,一队黑衣廷尉虎贲军迎面疾行而来,见了这一队人马,当头侍卫的一位将领,打出了一面黑色的狼旗,顿时,这一队人马的领头人,在沉重的头盔之下,露出一双炯炯的精光激射双眼,他笑了,大叫:“好的,皇帝约定的,接应我们的虎贲军终于来了,我们清君侧,诛奸党,勤王救主!”他是公子高,在他的身后,所有人在几乎同时扯下面罩,原来他们全是秦始皇的公子和公主以及他们的家兵,就在他们发出兴奋地尖啸的时候,前来汇合的廷尉虎贲军,将他们导入了一条平时不走的进宫甬道。
突然,公子高大叫一声:“不好······”原来,前面竟然就是死路一条——断头的胡同,同时,两边的宫墙上,青砖被捅开,露出无数的弓弩出来。
头上一声阴阳腔调阴森森响起:“将这些谋反的乱党尽数杀了,尔等竟然敢造反,敢谋逆皇帝,全部诛杀!”众公子、公主闻之仰头看时,只见两侧闾巷高墙城堞之上,有一人按剑,傲然挺立,正是赵高,他的身边拥簇着赵成、阎乐,还有密密麻麻的官兵,刀兵耀日,戈戟成林,这样一来,众公子、公主骤然成了刀俎上的鱼肉,唯有等待宰割的份儿。
此时,公子高知道事已至此,无可换回了,一切计划尽数泄密,被赵高掌握,不由得急怒攻心,大骂道:“阉贼,原来都是你设的诡计,意图害我辈祖龙后裔,绝灭我大秦子孙,我们要觐见皇弟陈词······”赵高奸笑数声道:“反贼,我现在代皇帝讨逆,你们这群反了弥天大罪的谋逆反贼,还有什么资格去见皇帝······”一语未毕,已经是锁喉一箭,射中公子高,公子高轰然坠马,血流如注,气管已经被射穿,但是,他还是用尽最后一点生命的能量,大骂:“阉人竖子,天理昭彰,你不得好死······”紧接着,赵高下令又是一波箭雨齐射,可怜公子高已是肝胆涂地,死了。随后,赵高号令一声,一场惊天大灾难开始了,好一场虐杀,只杀得碧血满地,陈尸累累······
当赵高颁发得胜令时,他背手昂扬走到了这些被虐杀的公子、公主之间,践踏着秦始皇这些龙子龙女的血,犹如一只倨傲的公鸡,开始了最后的清场。赵成来报:“大哥,除了你吩咐要留下的公子将闾之外,公子子婴没来,还有最小的公主嬴阴曼也不见影踪,是否传令,满城剿灭反贼乱党,斩草除根?”赵高冷笑道:“子婴果然和他们不同,我从指鹿为马之后,就测得子婴和他们不同,我就选他了。至于,这位公子将闾,我要留下他去见皇上,演一出猫戏弄老鼠再吃了它的好戏,要不都这么容易杀了,岂不乏味?至于,小公主······”就在赵高得意洋洋之时,忽而听得一声女儿脆声接应道:“我来也。”
秦始皇的最小的阳滋公主嬴阴曼手执利剑,骤然现身,惊得赵高以下众人全都倒退了一步赵高阴笑道:“好,好得很,这都全了,大团圆了啊。”公子将闾一见,顿时,悲愤欲绝,高呼:“小妹啊,我们大家费了多大的劲才将你送出京城,你怎么去而复返,辜负大家的心意,你好傻啊小妹。”阴曼公主纵声大笑道:“大哥,我们都是祖龙儿女,凭什么你们都为了大秦社稷,勤王救主而死,我一人苟活?再说,哥哥们都殉国、殉二世皇兄而死,我一个女儿,百岁也是别人家的人,生儿也不能嬴姓?留在世上有何裨益?有何颜面?”赵高咬牙接声道:“说得好,有此好女,祖龙泉下有知,也很开心要你前去侍候的,想死还不容易,我成全你就是,左右,动手!”众军卒听令,诺一声,上前就要动手杀人,阴曼激越,奴娇呼号一声:“龙女岂能在虫蛇之手死。”说罢,拧动蛮腰,手执寒冰之剑,仰首向天,上摩桃花彩云,一勒自尽,碧血星洒,倒地妖魂殒命。
赵高擒下公子将闾,押送回咸阳宫阙,谒者通报,钟鼓齐鸣,此时,二世已知事情泄密,暗叫:“完了,完了,一切晚矣。”眼见得赵高一行羁押将闾上殿,朗声叫道:“臣赵高擒拿反贼公子将闾,粉碎了群公子、公主的谋逆,敉平进攻朝堂的叛行,现在得胜回朝,羁押罪臣将闾在此,请皇上发落。”二世此时一见将闾,知道自己的兄弟姐妹已经凶多吉少了,不由得肝肠寸寸欲裂,一时几乎失控,望着浑身瘀伤血污的同胞兄弟将闾,失口道:“皇兄不至于反朕,都是······”赵高哼一声,冷冷的道:“哼,不是将闾反叛,难道是皇上自认失德,包藏祸心,我看,皇上才德难道不如公子子婴吗?”他的子婴这个名字咬得震天响,分明在警示二世,他可以废了他,再立新皇帝。
二世心中一紧,几乎跌倒,将闾看得分明,为了大秦江山,他只能牺牲自己了,怒吼一声:“是我谋反,胡亥,你本不是正统,乃是和奸贼赵高一起狼狈为奸,立矫诏,害死大哥扶苏太子和蒙毅上卿,你们杀了我吧。”赵高恶狠狠看着二世,道:“皇上,反贼将闾言之凿凿,你看怎么办啊?”将闾跪行,爬到二世脚下,求道:“皇弟,念及一世同胞,你让我为先皇殉葬吧。”二世无语,此时此势,他能有什么办法?为了自己的最后自保,他只得招手让卫尉牵了将闾下去,随即,将闾羁押至骊山陵,自杀殉葬父亲秦始皇,至此,鹿马之奸赵高,除了留下自己认为和自己是自己人的公子子婴之外,而有一个傀儡中的战斗机的秦二世胡亥,已然将秦始皇后裔尽数灭绝。
赵高既剿灭秦后,心事尽了,回府路上,突然吩咐赵成道:“东陵候召平全程尽在当事人,深知内幕,早窥探实情,为了免去后患,赶紧拿下灭了。”赵成低声道:“大哥,你忘了吗?你深谋远虑,早早就派黑客军的靳歙去监视召平了,他跑不掉的,只是瓮中捉鳖,手到擒来。”赵高一拍脑门子,狂喜道:“天生我赵高主事也。”一言未毕,只见阎乐飞马而来,仓皇失色,道:“不好了,东陵候召平早已已经逃出京城,恐怕已经出了函谷关了。”赵高惊呼:“什么?让他跑了,那派去监视他的靳歙呢?”阎乐拊掌道:“也不见了,不知所踪了······”赵高沉吟,咬牙道:“我知道为什么了······”
东陵候召平自从送达御酒之后,本该庆幸一番,但是,没由来的心神不宁,忐忑不安,他不知道,此时的惊天大灾难已然天网恢恢,铁血地罩向秦始皇的诸位公子、公主。这一日,他正要出门,陡然发现自己的府邸多了什么,身为武将的他,有过人的警觉,他赶紧返回府邸,阖上大门,同时,他的双眼的余光,看到了许许多多的灰色彪悍的影子,他暗叫大事不好了。
当他刚刚回到书房,他骇然地差一点倒蹦出来,里面竟然有一位甲胄重装的戎将,他是大名鼎鼎的的黑客军的靳歙,更是赵高的人,安之若泰的稳坐在自己的书房里,不由得本能地冲口而出:“靳歙?你怎么在这儿?”靳歙站了起来说:“你为皇帝护送御酒去杜坊,名义上是为皇兄公子将闾上寿,其实是皇帝在御酒的酒坛子泥封封口里,密函了诏书,指令诸位公子、公主勤王救主,诛杀大奸赵高。你在护送的途中,被赵高拉去饮酒,赵高的人,利用赵高赐宴这个名义和机会,实际上拘禁了所有的护送的人,并将他们从护送的御酒的车队现场移除,另行赐酒,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看了密诏,知道了皇帝的诏书的内容,然后,恢复如初,而你们并没有察觉。到了杜坊,将闾和诸位公子、公主就依照二世的密诏,次日一早,带着家兵去皇宫勤王救主,其实是中了赵高的圈套,这会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召平听了冷汗湿透衣著,惊问:“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你不是赵高的人吗?你要干什么?”靳歙背手,道:“这一切具体去做的人,就是我靳歙,你说我清楚不?至于你说的,我是赵高的人,不是!我仅仅是郎中令手下的人,如今,赵高奸恶已极,我能和他一起逆天吗?他不会长久,我不会和他一起为孽。你以为赵高会容下你这个整个事件的当事人吗?不会,我就是他派过来软禁你的,只等到他灭绝秦始皇之后裔计划得逞,你就轮上了号。”召平听了倒吸了一口凉气,面色死灰,哀叹:“上苍,我怎么办?天下之大,尽在奸佞卵翼之下,我唯有一死了。”靳歙叫道:“那也未必,你的家眷我已经令人打点,我们马上走,东南楚人陈胜反了,驻跸陈县,天下响震,我们就投他去。”召平一拍脑门子,叫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好,靳歙将军将何去处?”靳歙回道:“你没听见吗?放了你,我回不去了,也不能回去了,我们一起走。我有赵高的符印文牒,而且,侯爷的家眷我已经替你打点完毕,侯爷不会还在念念此间富贵吧?”召平听了,跪倒靳歙足下,靳歙一把扶住他,厉声道:“快走,还来那些要命的俗套吗?”
于是,召平、靳歙私密而行,出了京城,纵马狂奔,往函谷关投东,不日,路人纷纷传言,赵高灭绝了秦始皇的诸公子、公主后裔,碧血盈地,陈尸累累。两人更是夜不敢宿,昼夜兼程。
这一日来到函谷关前,只见得关门紧闭,一员守将当门而立,大叫:“任何人不得出关。”来人正是函谷关守将,前文有过交代的陈豨,靳歙见了并不慌张,拱手道:“末将黑客军护军中尉靳歙,赵高郎中令手下,持有赵高文书,出关公干,请将军放行。”陈豨道:“早来一刻是可以放行的,不过现在,上头有令,须有皇帝、赵高双重文牒,否则任何人不得出关。”召平大惊,这要命的时刻,赵高可能已经追来,再耽误就是送命了,赶紧上前纳上金银,赔笑道:“我是东陵候召平,有要事出关,些小意思,军爷们笑纳,饮一杯酒去。”谁料陈豨看都不看一眼,冷笑道:“我要是放你出关,没有头了,哪有嘴饮你的酒,花你的钱?全部退后回去!”靳歙焦躁,道:“全无通融。”陈豨大叫:“休要废话,退后。”靳歙大怒,挚出剑来,顿时,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就在这关键时刻,一队人马飞奔来到,当头一人远远高呼:“放人出关,我乃是持有皇帝诏命传令的大谒者李良······”
果然,是李良驰骋快马而来,且疾行且取出皇帝诏命,陈豨检视过,跪倒尘埃,高叫:“末将陈豨鲁钝,实是不敢为难诸位,今天这般,也是职责所在,请诸公宽恕。”召平赶忙慰勉一番,靳歙也不理他,这一行人得了性命,出关风驰而去。行了数里,召平回头看了李良一眼,大骂:“你这个和赵高一起作恶的小人,虽救了我等性命,我们也是羞于同你同行,他跟着我们何干?”李良大笑,道:“我要是那么坏,你们还能出关,早就让赵高一锅端了,你们误会我了。想当初,我和公子子婴在朝堂,和赵高一起指鹿为马,其实都是皇帝二世的意思,他是想藉此稳住赵高,麻痹他们,再图诛灭这个恶贼的方略,同时,求得赵高保全子婴,为秦保留实力而已,我仅仅是代为皇帝受过而已。”靳歙问道:“那你现在去哪儿?你弃主而去?算忠义吗?”李良笑道:“和你们一样,投奔陈县陈胜而去啊。我现在留在皇帝身边,只是一具等死的能走动的枯骨,唯有出了京城,才算是有机会,将以有为也?何必以愚忠来视我品行?你们难道犯傻吗?”召平悟到,便会心笑道:“原来二世皇帝也有动人处,你们别争了,李良说得好,我们去投陈王,也是争取机会,对大秦将以有为也。”于是,这一行人疾奔陈县而去。
陈县,城门之下,召平、靳歙、李良一行,干戈倒置,对城上大喊:“秦东陵候召平、黑客军护军中尉靳歙、皇帝大谒者李良来投陈胜王麾下。”突然,城上谯楼鼓角铮鸣,旌旗映日,无数的戴甲之士,手执弓弩,现身如麻,拥簇出来一位大酋,正是陈胜,他发出一声震天的巨吼来······也不知召平他们一行祸福如何,欲知后事如何,敬请看地五十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