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 奇幻陷龙崩 怪兽大亡命(2/2)
柴武总算冷静下来,对黥布道:“英兄平素睿智,是个办大事的大人物,应该有活命的办法,你且指示,我柴武一腔热血,爪牙拳掌,全是你的。”黥布双眼血红,道:“这事儿单打独斗绝对不行,务必要串通,结起朋来,我们且冷静下来,我倒是有个智取的法子,你且附耳过来······”于是,两人密谋一番,柴武摩拳擦掌,低声叫道:“好计,好计······”黥布将牙咬得“嘎嘎嘣”响,道:“也没其他的方法,唯有就此一搏,以求生理了!”<
从此以后,不断的异端不时地出现在骊山陵工地上,有时夜半鬼哭狼嚎,有时山头出现一片火光,光影里头尽是舞蹈的怪兽,什么赑屃、獬豸、麒麟、狻猊······什么奇怪就出现什么,当时骊山陵工程已经接近尾声,在作清理补缀工作,更主要的是秦始皇皇帝将要择日出殡大葬,如此纷纷事端,那还了得?于是,当时负责整个工地安全的少府章邯和后将军董翳闻警出动,可是,对手也是十分神秘,往往总是气势汹汹的扑了过去,见到的只是一些灰烬,两人为之十分的揪心头疼。<
接下来两人下令,将士不要卸甲,枕戈待旦,如此折腾了数日,便再也没有出现此类事情,于是将士上下也就懈怠起来,结尾工程也加紧了进度,两人寻思,如此下去,也就没有纰漏可言了,总算松了一口气。可是,就在最后关头,事情还是突发出现了,这一日,子夜将罄,正是人最困乏的时候,刑徒柴武飞一样来中军营帐来报:“两位将军,那些怪兽又出现了。你们快去看看。”<
章邯、董翳大叫一声,手执兵器,招呼兵马军卒跟着柴武就走,他们一路逶迤,铁流滚滚,来到骊山陵工地最靠骊山边上的一座山丘上,果然看见山丘之上,篝火光影之中,群魔乱舞,尽是些不辨形状的皮革布套之类的怪兽,癫狂舞蹈,发出阵阵凄厉的哀嚎之声,似哭又象笑,使每一个听到的人无不汗毛矗立······即是神异,章邯、董翳两人也不敢造次,遥遥立定,章邯大叫:“你们是些什么异端怪兽,敢来扰乱祖龙陵墓工地,可不是要找诛杀?”<
对方怪兽阵里传出一声鬼婴儿一样哭声,道:“我们非人,乃是来自天界的怪兽,新皇帝欲行逆天,天降异兆,警醒与他······”董翳大骂:“屁话,天地之间,谁敢诽谤皇帝,尽数诛灭了尔等,我来也。”于是,两将号令军卒,潮水一样上前,便要擒拿,听得对方一声合力长啸道:“好了,好了······”<
个个奋勇争先的秦军将士冲了出去,猛听得一声地动闷响,冲在前头的秦军将士感到脚下一沉,半个山丘就地陷了,冲天的尘土腾空而起,迷雾了整个现场。章邯和董翳也被人群冲击波和势能摔入大坑之中,一时秦军整个阵脚乱了,将佐军卒,不能相顾,受伤的军卒被人践踏,发出连连惨叫。所有人全都灰头土脸,只剩一双眼睛在眨巴,表明还是一个活物,军卒们手中的兵器也被弄得七零八落的,谁也不认识谁了。后面,由此波及整个骊山陵墓工地,因为,情急中的董翳发出了求救增援的信号,立刻,四周巡守的将佐率兵来援救。可是,由于事发突然,信息不通,也不辩方位敌友,只是辗转呼号,口令声此起彼复,整个现场骚乱成一锅沸腾的粥一样。<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见那些怪兽们一脱鳞甲皮革,及其乱七八杂的怪兽外套,原来正是黥布他们,只听得黥布低声号令道:“大伙别乱,我们现在可以趁机突出去了,大家依照原计划突围走吧。”这时,柴武早已从秦军手中夺得兵器,分与青壮劳力,于是,一场大逃亡就这样开始了。<
刑徒工匠们大都怀揣仇恨之心,熊熊求生的欲望和一定要回家见到故土亲人的信念,加之黥布他们提前规划和许多次的演练,使他们出奇的冷静。不过,现在,官兵们也已经明白过来了,可是迟了,局面已经不可控制了。章邯、董翳手下的三秦铁军,到底是训练有素的虎狼之师,虽然在沦陷的混乱之中,他们也开始了一波波的虐杀······但是,刑徒们全然不惧,前面的倒下去了,后面的连眼也不眨就跟了上去,他们双眼充血,呼号着,用手中的一切器物——棍子、石块······乃至于徒手,殊死搏杀,大逃亡在空前的继续着······<
当黥布和柴武再次见面的时候,他们已经逃到了很远的地方了,发觉幸存者不是很多了,而且已经被冲得零落,于是,他们一路不停的狂奔,也不管到了那儿,不辨方位远近,直至自己有把握觉得官军不至于追来了,这才停下来松下一口气,清理起人数和到了何地来了。他们从黑松林中的路碑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太华山。黥布便对众人道:“诸位,我们遁逃了出来,官家是容不得我们活路了,我们要活下去,只有深入林莽,啸聚山中做强盗去,大家愿不愿意一起去草创?”柴武站出来道:“我第一个愿意,大家如有其它活路,请自便,恕不勉强。”于是,大家振臂一呼,全都愿意落草,黥布自此拉人进入太华山,那太华山本来就有骷髅人蒲将军在此落草为寇,自立山头的寨栅营垒,两人一见恨晚,甚是意气相投,即合在一起打造山寨,做起打家劫舍的强盗来不提。<
秦二世元年六月,淮阳郡蕲县大泽乡,虽是正午,墨黑的天空有如长夜,一声惊雷滚滚而过,滂沱的大雨从旷野中,铁骑奔突一般轰鸣而来。此时,一队衣衫褴褛的戍卒在旷野上踽踽而行,只是在须臾之间,他们已经变成水族泥俑,可是,两名甲胄的秦军校尉,在后面急如星火地挥剑呵斥:“快走,大雨来了,误了行期,全部不要想活!”戍卒队伍中的两位壮汉怨恨的看了他们一眼,并不言语,他是阳城人陈胜,字涉,前回我们已经交代过,而另一位壮汉,名吴广,字叔,本是阳夏人氏,他们两个是这一大队将赴渔阳戍边的戍卒的队率。<
狂雨鞭子一样抽打着每一个人,猛烈的风吹起雨雾呛得每一个人说不出话来,大家都在风雨中哆嗦,陈胜央求道:“两位校尉爷,雨太大,还是歇一会儿在走吧。”一名校尉大怒道:“谁敢停下来,杀无赦!”突然,吴广大喊一声道:“走不了啦。山洪来了。”话音一落,只见得地平线上一片滔滔浊流,咆哮而来,陈胜大声呐喊:“大家快往山丘上跑,大水来了,发水了······”<
整个戍卒队伍往高岗上亡命而去,跟在他们身后的淮河水淹没了脚下的每一寸土地,大地变成了一片泽国汪洋,来不及逃走的百姓,全被洪流转走,瞬间成了鱼鳖们的美食,所有的村坊民居泡在水里,世界瞬间倒退到鸿蒙时代。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两个秦校尉也没有办法,只好下令在那高岗上停下来扎营。幸好那个高岗上还有一座淮河的河伯庙,能够容大家暂且挤在一起容身。<
不料在后面的日子里,大雨如注,哗哗下过没完,水位还在上涨,那个高岗成了所有人救命的孤岛,一晃十天过去了,他们被洪水阻滞在大泽乡。这一来,整个沉重的气氛压抑着所有的人,包括那两个住在营帐里的秦军校尉,因为他们不可能按期赶到渔阳了,这在秦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儿,依照秦律,逾期不到屯戍的目的地,当全部处死,即使是不死也要脱一层皮,就是连押送的官军也难脱干系。大雨渐渐停息,可是洪水依然没有退去,大家还是不能上路,一时间,所有人在窃窃私语,预测自己的命运,生和死的劫难让每一个人犹如达到临界点的气球,一碰就爆炸了,就在这要命的档口上,屡屡的怪事在这河伯岗上发生了。<
当时整个戍卒队伍的口粮已经没有了,他们只有自己解决,于是,面前洪水里的鱼,是他们的首选,好在吴广是个干事的好把式,而那个河伯岗子有的是竹木,稍加打理,便做成了筏子,大家一起动手,渔获竟然不错。可是,就在戍卒们拿着吴广他们打到的鱼拿去下锅煮食时,竟然发生了大事儿,使整个戍卒队伍都窃窃私语起来,因为这事太怪了。鱼的肚子里竟然在杀鱼的时候,取出了一卷黄色的丝帕,展开一看,还有字。戍卒大都不知字,但是,也有识字的,这个人就是原来在秦军中占卜日子的视日官周文,我们前回也有交代,因为家父仙逝,自行回乡吊孝。误了行期,犯了秦律,被罚为刑徒,流配渔阳,正好就在戍卒队伍里,对于他的身世,在整个戍卒的队伍里算是最显赫的,所以无人不晓。几个年长一点的便找了他来,他审视一看,跳了起来,脸色煞白,道:“此不可说。”这一来更是吊起大家的胃口,大家勉强道:“有啥不能说的秘密,都是自家人,快说,快说。”周文捻须。神秘而又低声的道:“上面乃是大篆,写的是大楚兴,陈胜王,说是大楚要复国,陈胜要称王,这可是要人性命的大事啊。”大家讶然道:“我们的头儿就叫陈胜,莫非······?”于是,立刻此事发酵起来,陈胜开始走到哪儿,都被刷以一片骇异的目光,<
这事儿还没完,入夜,河伯岗后面的乱葬岗子上,伴着一闪明灭的孤魂野火,半夜传来了狐狸婴孩一样的诡异叫声:“大楚兴,陈胜王······”由一个发现者开始,开始召唤起每一个人来观看天意,还是那句天语,现在大家都知道,且懂了,再次被神异强调,那效果就是天命。这一回,可了不得,翌日,在陈胜的身后不仅是骇异的目光,还加以指指点点,仿佛眼前这个戍卒队率身上有了万丈祥瑞的光环,可是,陈胜浑然不觉,依然还是那样,而那个秦军校尉开始有所察觉了。<
夤夜,在河伯岗的乱葬岗的一个草丛中,昏昧的月光下,聚着陈胜、吴广、周文三个人,陈胜侃侃而道:“我们依照计划,使用鱼腹天书,和吴广兄弟的篝火狐鸣的计谋,借神明立威,如今差不多了,下一步,就得激怒那两个校尉,一举杀了他们,就可以首义起事了。”吴广道:“陈胜兄弟是众人之主,不要贸然出头,这事儿由我去行动就是了,保准那两个该死的家伙逃不出我的手心。”周文赞许道:“我看这事儿靠谱,如今我们整个队伍,已经了无生路,拼死求生,一定能一呼百应,拼了!”陈胜沉吟道:“此事造反是条不归之路,务必要周全计划,单靠我们草莽,天下人难能云集响应,依我看,还得出师有名,打出一个可以响震天下人名头的大人字号才行。”吴广、周文颔首,深以为然,又一齐仰视陈胜,等他一举定鼎之计,陈胜最后道:“天下有两人可以当斯任,其一是楚国大将项燕,为故国死战秦军于寿春,七日七夜,王庭血如海水,不屈不挠,海内人民莫不景仰抚恤;另一个则是太子扶苏,他有德厚义,本该是嗣皇帝正统,为奸佞赵高构害,国人不相信他死了,以为他逃亡在外,我们就借用这两个人的名义举事好了。”立刻,一声整齐而有力的“好”字之后,三只铁拳紧紧握在一起了。<
那两个秦军的校尉越来越觉得,整个戍卒队伍里的氛围对他们越来越不对劲了,所有的戍卒对他们衰退了唯命是从的毕恭毕敬,尤其是那个小队长吴广,举手投足之间,多了一份暴戾,简直是在挑衅他们,他已经不止一次在他们和戍卒的面前放话道:“不能按期赶到渔阳了,横竖一个死,不如逃命去了。”这一次,两个校尉喝了些酒,实在忍不住了,大骂:“你敢造反了你,还是个队率,今天就立刻诛杀了你。”说罢,拔剑过来,两人就要动手杀了吴广。吴广大吼一声,早有戍卒李贺、李归跳了出来相助,吴广天生神力,一脚蹬断一颗依树扎营帐的不小的老树,竟然将这两个校尉包裹在树枝、营帐里面,陈胜现身,两人合力将那两位秦军校尉践踏在脚下,用匕首杀死了他们。然后。大家拖开帐幕,从冲天的血腥中,割下那两名校尉的头来,枭首后掂在手里。<
众戍卒见杀了官兵,一时骇然,全都奋勇而出,看看他们心中的神王——陈胜如何处置。于是,陈胜吴广走上岗子最高处,陈胜义勇挚剑,朗朗道:“诸位,我们本是去渔阳戍边的戍卒,由于大雨。误了行期,依照秦律就要全部处死,就是不被处死,戍边的能有几人回来?没有,横竖是一个死,我们不如反了求生······”底下爆发出一片春雷的潮水响应:“反了,求生······”这时,吴广也站出来道:“诸位,近期来发生了鱼肚子天书和鬼火狐鸣的事儿,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吧,这说明我们的首领陈胜是受命于天的。”底下想起惊天动地的回答:“陈王万岁,陈王万岁······”陈胜挥手叫停大伙儿,又道:“我还要告诉诸位的是,故楚国项燕将军,还有太子扶苏都没有死,他们在陈县等着我们一起首义,我们是顺天行道,我们一定能诛杀奸佞,求得太平。”说到这儿,陈胜昂扬天宇,叱咤风云,高叫一声千古醒世戍卒叫:“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亮旗。”话音一落,周文亮出写有“张楚”二字的帅旗,陈胜将那两颗血淋淋的校尉人头至于旗下,作为祭礼,众人膜拜祭旗。然后,振臂一呼道:“我们斫木为兵,拿起就手的东西都是武器,木棍,削尖了就是利矛;还有石块,及其所有的一切都是武器······为了活路,反了!直取大泽乡。直取蕲县,直取咸阳······”<
于是众戍卒群情激昂,反正是无生路可走了,天地之下,无处可去,无处容身,无处······岂能不反?他们推到树木,竹子,用匕首刮削利刃尖矛,一呼百诺,听得帅台上,陈胜一声揽彻乱云飞度的激越呼号:“起,直取大泽乡······”这正是千古一声戍卒叫,从此草根敢王庭,欲知后事如何,敬请看第五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