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羊侃(2/2)
羊侃才饮过酒,此时突然一阵疾走、十分的口渴,便飞奔至岸边找水,刚在一处村舍前“咕咕”饮下一瓢清水,靖绥的折扇便从空中劈来;他反身一躲,顺手用半只葫芦瓢与少年拆了三招,此时酒已醒了大半,不仅不觉得疲累、反而和少年斗得酣畅,大笑道:“好俊的轻功,我这般年纪的时侯,还远不及你!”
“将军谬赞,萧九甚乐!”少年眼疾手快、招法凌厉,躬身绕到羊侃背后、伸手便要点穴,羊侃早有防备、转身一擒、险些将他擒住;靖绥急忙后撤一步,飞身跃到背后的大树上缓口气——论耐力,他尚不及这勇武的盛年男子。
“哈哈,怎么、口出狂言的小儿,这会儿就没力气了?”羊侃知他渐处于劣势,双手叉腰、哈哈大笑起来。
“嗬!——”少年陡然从大树上消失、猛地从羊侃背后窜出,一掌劈来!好在羊侃反应机敏,又与他僵持了十数招。
“你是装的?!”羊侃见他越发敏捷凌厉,惊疑道。
“兵不厌诈!”夜色中,少年已是大汗淋漓,依旧不甘示弱、道。
“好神俊的剑法,咦?——你是‘独孤郎’的徒弟?!”羊侃见他虽以折扇作兵器,使的却是剑法,看着十分眼熟,斗了几十个回合、酒彻底醒了,这才恍然大悟。
“羊将军,你若败了,将小女许配与我如何?”靖绥眼见自己与羊侃渐成僵持,心下自是清楚、这盛年的神武将军并不真心与他一个小孩儿较量,便带着三分慧黠的笑意、调侃道。
“你这小贼!不知好歹!本将今日便要生擒了你、好生替独孤郎管教一番!”羊侃突然怒目圆睁,身法强悍、凶猛如虎,力道足足强了几倍,靖绥只听得耳边掌风凌厉、嗖嗖如刀催,一掌拍下去、自己身旁的石板便“砰!”的一声被砸得粉碎!靖绥一惊,眼见大势不好、连忙转身逃跑,羊侃怒火正盛,一路狂追。
羊侃诸子均好习武,颇有将门之风;唯有十岁的幺女、乖巧聪慧,颇有班姬续史之姿,谢庭咏雪之态;虽是年幼、却深得皇帝垂爱,一年前、已经指给了小皇子作将来的正妃了。眼下听到来历不明的少年这般出言不逊,自然怒不可遏。
靖绥一路躲闪、飞快奔走,想来越发觉得好笑。羊家唯一的小女儿,他两年前是见过的。此时见羊侃并不用全力与他相斗,故意言语激他。
天色已近拂晓,东方灰白,一老一少都拼尽全力在城外急速奔走,原本守城的士兵正在困乏,无不被眼前的奇景惊醒——少年不过十三、四岁,身法矫健如游鱼、在城墙下焦急游走;羊侃将军连声大喝、使尽浑身解数,几次差点捉住少年、奈何靖绥狡诈多变,几次都脱身逃之夭夭,将军气得怒发冲冠、越发勇猛、誓要将他擒住不可。
靖绥暗叫“不好”,知道羊侃是彻底发威了,再耗下去迟早被擒住一顿暴打,于是从怀中取了绳索,扬手抛向城楼、牢牢挂住垛口,急忙顺着绳索向上飞奔,眨眼已跃上城楼。
守城的士兵见他被羊将军追赶、又沿着墙壁而上,只当是梁上贼子、一起蜂拥而上,正要生擒,靖绥大喝一声:“大胆!”怒目而视,瞬时一个跟斗、跃出丈远。
城墙下、羊侃亦穷追不舍,眼见少年跃上城楼,他便提气纵身一跃,竟凭空在城墙上奔走、直上四丈高,追着少年左右横行了七八步;落地又飞身扑出丈远、正如山一般挡在靖绥眼前。
靖绥大惊失色、从未见过轻功如此了得之人;他奋力一跃、先跳到那群兵卒之后——这守城的士兵虽多却远不及他的身法和机敏反应,横在二人中间帮不了羊侃反而成了累赘,故而靖绥隔着一大群乌压压的人头向着羊侃得意一笑,转身便要逃。
羊侃却不急着追赶,他稳如磐石、用了五成内力学着老虎的姿态仰天一吼!这一声长吼,震得那群兵卒眼前金星乱冒,痛苦不堪地捂着耳朵、一个个腿脚发软、跪在地上呻吟挣扎、不一会儿就吐得昏天黑地;靖绥亦是胸中一阵阵憋闷、步法凌乱颤悠,身子晃了几下,挣扎着扶住城墙的垛子、居然没倒。
羊侃略微一惊,想不到这十几岁的少年居然有这般浑厚内力,于是急忙收住了“虎啸功”、以免伤及无辜——再吼下去那少年倒还没事,眼前这帮兵卒子怕是要大病一场喽。
靖绥靠着身后的墙垛子长舒了口气,正要跑却见羊侃大喝一声、纵起一跃便跳过了那群人头、直直朝着他抓扑而来!靖绥急忙侧身一躲,只听得一阵嘁里咔嚓的破碎之声、却见刚才自己身后的城墙砖已经被羊侃一爪捏碎!
“好厉害的琵琶铁指功!”靖绥惊愕喊道、冷汗直流。
昔年羊侃在北境为将,魏宣帝见他铁浮屠一般的身躯、却偏偏姓羊,于是就打趣着说他是披着虎皮的羊;靖绥听七符提过这段轶事,此刻心道:这哪里是披着虎皮的羊,这分明是披着假羊皮的猛虎!要不是自己轻功好、就刚才那一抓,不残废也得骨折啊!
眼下前有悍将、后有兵卒陆续驰援,靖绥眼见不敌,于是定了定神、乌溜溜的眼珠一转,再看那羊侃变换步法又要扑来、便身影一斜、如燕子低飞,伶俐轻巧地飞落到了城墙下;冲城墙上的兵将们灿然一笑,转身便要遁走。
羊侃亦纵身跃下、铁塔一般的身躯“轰隆——”落地、声如闷雷;追了十数丈远,眼见靖绥过了泗桥便往城里跑去,城中街巷交错、恐再难以追寻;情急之下、使尽浑身之力,将泗桥上立着的石人高高举起,一把抛向靖绥!
少年急忙躲避,八尺高的石人“轰隆——”一声重重砸下,正拦住了他眼前的去路;紧接着、又是一个大石人朝他飞来,再一躲、唯一的岔路也被堵得死死的;街巷狭窄、两个石人首脚相撞,竟然碰得粉碎。
天已破晓。东方朝霞如火,光芒万丈。
少年一夜奔命,早已精疲力竭,眼下无处遁形、索性伸了伸懒腰,大笑一场、向着羊侃恭恭敬敬地作揖道:“云麾将军神武,萧九拜服。”语罢、再深鞠一躬,摇着折扇,忽而凌空一点、便纵身飞上屋檐,就此潇洒别过。
“将军,怎么不追了?”匆匆赶来的亲兵和侍卫们喘着粗气急切问道。
羊侃见那少年举止不凡、颇有气度,不似轻薄之人,思忖片刻、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哎呀!独孤郎哪里还有别的徒弟?!他是萧九,他是萧九!——”
“他是叫‘萧九’啊,将军……”兵将们不知所云,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