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帝星(1/2)
桓府的前厅,七开间歇山顶,屋脊缀着一溜儿的琉璃,檐口滴水瓦当很是精巧。夏季多雨,晨起还是日头天,偏这回儿下起雨来。雨不算大,檐口像是挂上了一面玲珑珠帘一般,细细绵绵的,都坠入了散水边青石板砌成的水槽中,雨滴泠泠,激越成曲。
桓右相和儿子及几个门人,晨起便坐在前厅议事。
一个仆人从侧边躬着身子进来,走到桓适之坐着的小几背后,俯身再他身边回话。桓适之应了应,打发了去。
“适之,是什么话?”坐在上首正中的桓右相抬头瞧见,不经心地一问。
桓适之见问,忙整了整衣襟,站起身来躬身回话:“回父亲的话,今日翁主同邓都护一道去了大营,儿子见忽然下雨,让人去迎一下。”
桓右相听回却并不作答,只是伸手拿起木案上的茶,启了盖子轻轻一嗅,微摇了摇头。近旁的一个老仆瞧见,招了招手。没多会儿,一个托着漆盘的丫鬟从后堂转出来,漆盘上放着两只茶盅,一杯换给了桓右相,另一杯却换给了上首旁边坐着的一个细髯长眉的瘦削男子。
在桓适之对过坐着的一个相府舍人微欠了欠身子,鼻子一哼,颇有些轻蔑倨傲:“这还真是没想到啊。太子妃都殁了,这清河翁主还同太子府的人这样相厚。”
说话人神情戏谑,语调暗含讽刺。桓适之立在堂中央很有些不自在,抬头看看,父亲却若罔闻。
那个舍人犹道:“不过是一个太子府的家臣,得以随信王殿下征讨张览也就罢了,还……”
“季安,”坐在上首的那个细髯男子悠悠开口,叫着舍人的表字,剪断了他的话头,“东宫的事情,不必你我介怀。更何况,邓曜随殿下讨张览,也是大公子亲允了的,容不得再议。”说完,他眯着眼睛望桓适之方向细细一瞧,微微颔首一笑,倒像是别有用意似的。
议事散了,桓适之从西小廊子退了出去,还未走到西院的角门,便听得后面一声唤:“适之缓步!”
正是方才前厅坐在上首的那个细髯的男子。
桓适之赶快站定了,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礼:“老师。”
原来这就是洛阳名士公冶先生。洛阳公冶德才双绝,却无意长安出仕,而偏居洛阳。因其才谋智计,受到了洛阳桓家的极高礼遇,更是成了桓家子侄们的老师。
公冶先生扶起适之,只是默默微笑。
“老师是觉得学生不该允了邓曜的要求,让他随信王殿下征讨张览吗?”桓适之见状问道。
“适之觉得,相爷是赞同,还是不赞同呢?”公冶先生笑问。
桓适之细想道:“父亲行事,尽为大周,从来不屑于那些党争之事。如今黑甲卫骁勇,正可以为荡寇的助力。所以适之以为,父亲应该是赞同的。”
公冶先生眼睛微眯,笑着摇了摇头:“适之本性高洁,我这个当老师的本应当高兴。只是眼下形式微妙,若这个邓曜此次行事平平倒还罢了,若是真能有奇功,乃至压了主将,只怕是更会激化党争。为人高雅,不参与这些党同伐异是好的,可是世事如此,却不能不多做些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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