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的第十五章.尽人事兮逆天命(2/2)
城墙加固如何?兵甲修缮如何?城中是否有疫病滋生?是否有人闹事?
这些事情现在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最重要的就是即将到来的兽潮和那无边野兽后面的妖修。
这些东西李浩然自然是不懂,但是他董方玉却不能忘了这才是重中之重。
区区数万野兽,若是没了头领,就算不能轰然解散,对于固守着县城的人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大的问题,几个神通便能杀的他们落花流水。
同样的道理,十万乡民,在面对三个妖将之时,也是毫无抵抗之力,城墙就算三丈高,就算一丈厚,也敌不过对方的一个冲撞,到时候万兽入城,恐怕是血流成河的结果。
董方玉某种程度上感到幸运,最起码这次劫难并没有妖帅的参与,否则那些觉醒了天赋神通的家伙,恐怕神通之下,这无数生民便要死无葬身之地。
这只是外患而已,那个新来的融合筑基期的修士赵东南,恐怕也是一个别有用心的人,虽然只是直觉,但是对于那些并非知根知底的人,他觉得心怀一份戒备并不是错,很可能就会在关键时刻救自己一命。
过了一会,洪广正来到县衙,李浩然也知道这一位不起眼的独臂汉子乃是修真者,也就是凡人眼里的上仙,来找董方玉恐怕就是有要事相商,自然就悄悄退下了。
洪广正见四周无人,随手布下一个隔音断噪的结界,便开了口:“尊者!那小子现在安分的很,这几天一直在疗伤,也不知他那点皮外伤有什么值得耗费时间的!”
董方玉从桌子下掏出了储物袋,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事物,像是一个小小的炉鼎一般,只是周围有四个开口,便有些四不像的意思。
他把这个物件给了洪广正,说道:“等你回去之后,把这个东西放在他疗伤的房间,不用特意做什么举措,只要让这个炉鼎的四个洞里面有一个对着他就行,到时候,他若是有什么异动,我就能看得清楚!”原来这是一个监视用的物件,看起来平平无奇,一点灵气的波动都没有,否则要是有灵气涌动,总是会让人兴起疑惑。
洪广正带式有些诧异,说道:“世间还有这等宝贝,不知……”
董方玉倒是笑了:“这玩意儿没什么大不了的,实际上这东西并不隐蔽,只要是实力在结丹之上,一眼就能看出这个东西的虚实,要不是最近今天我一直在修补这东西,早几日便会交给你了。”
这东西确实是董方玉亲手炼制的,曾经他非常喜欢炼制一些器物,或者是灵宝,或者是容量颇大的天元储物袋,甚至就连纳戒这种非元婴修士不能炼制的顶级物件他都有涉猎。
实际上要不是因为他在炼制法宝上展现出远远超乎其他修士的天赋、潜力和能力,玄天宗又怎么会专门派出一个融合筑基后期的假丹修士来监视兼保护他。
要知道,所有的修行者,就算是分为修真者、妖修、鬼修、修魔者,甚至是那些天生神兽,都是在和天地做抗争,想要抗争,就要有自己的依仗。
修行,道行,甚至功法,都是依仗。同样的道理,修真者的法宝、异宝,妖修的强悍肉身,鬼修的强大魂魄,修魔者的不悔魔心等等,都是他们的依仗。不仅仅是抵抗天劫心劫魔劫,也是和其他修行者进行争斗的武器。
而一件好的器物,小到练气修士的灵器,中到筑基修士的灵宝,大到金丹元婴修士的法宝,甚至是化神修士的化神凭依,都是最值得修士依靠的东西。众所周知,随着修行者的修行境界不同,他们的道行高低就有着天大差别,一个融合筑基中期的修士,若是其他条件都相差仿佛,两者交手拼斗的经验也相差无几话,恐怕能敌得过三四个筑基初期的修士。这等差别可以说的上是质的差别了。若是两者相差着一个大境界,比如金丹初期的修士,恐怕就算面对五六个假丹修士的围攻,也不会落入下风。这就是境界道行的重要性,堪称性命攸关。
但是若是低着一个小境界的修士手中拿着一件堪称强大的法宝,那胜负在谁就真的不一定了,在修真界中这样的例子有着很多,有不少假丹修士依靠自己的强悍法宝,在和没有法宝的金丹修士交手时反败为胜,这就像是一个手持长剑大刀的十三四岁少年,真的有可能打败一个三十岁手持木棒的壮汉,这种到底,不仅是在凡间适用,其实在修行界也是放之皆准。
所以,在修真界,一个强大的炼器大师或者丹药大师,都是有着堪称同级别内最高的地位和待遇,无论是在宗门之内,还是在不同的宗门之间,这些炼器大师或者炼药大师,都是顶级的贵宾,也是各大势力宗门争相拉拢的对象。
这两者究竟有如何特殊,或者说多么特殊,其实举个例子便能知晓。
假设董方玉并没有假丹修为,甚至只是一个小小的融合筑基初期的修士,又没有惊艳的天资,甚至连天生的根基‘通天慧根’都没了,但是仅凭他当年‘一炉火炼七灵宝’的惊天成果,他在宗门之内享受的待遇恐怕要比寻常的金丹宗师都要高得多。
再打一个比方,若是董方玉顺利的‘假丹碎,金丹成’,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结丹修士,那恐怕就能成为‘玄天宗’这等天下有数的大宗门里的上长老。
首先说玄天宗有多大多强?‘广源界’就是俗称的的天下,方圆几千万里之巨,而坐落在大海汪洋之中的中洲,至少有百万里长短,这等巨大无比的陆地上,有着类似‘大商’这样的国家起码几百个,而大商国又有上千个‘石春县’……这方天地之大,难以明状。
但是这么大的天地之间,‘玄天宗’能在各门各派、诸多洞府、无数海外修真势力之中名列前茅,甚至有竞争三甲之位的能力,就能说明‘玄天宗’是何等强大。
在玄天宗这个大宗门里,长老的名衔有很多,比如说‘下长老’,听起来不起眼,就是由一般的金丹修士担任,玄天宗之中恐怕有近千之数,大多数都在结丹中期之前修为。‘中长老’则要少很多,恐怕只有不到百人,都是结丹后期甚至濒临化婴的强大修士才能担任。至于‘上长老’这等仅次于‘太上长老’的名衔,整个‘玄天宗’之内还不足双十,每一个都是强大无比的‘元婴修士’。什么是元婴修士,那可是享三千载长寿、举手时风起云涌、动静间移山填海的绝顶强者!
相反,若董方玉一个金丹初期的修士能够位列其中,就说明他身上的那个炼器宗师的名号有多重要。实际上,若不是知道董方玉心中厌弃修为的想法,来他身边以作监视的人,恐怕就要是一位结丹期的宗师了。
可能有人会说,结丹修士何等傲气,又怎么会做这等事情?
傲气也远远比不得性命来的重要,这一点,越是修为高的修士,越看的真切。只要不是修魔者这种修一颗桀骜魔心的修行者,都不会认为心气要比救你一命的机会还宝贵……
洪广正当然不知道对方炼器宗师的身份,否则口中称呼的就绝不是‘尊者!’而要称呼‘长老’了。
话说回来,那个小小的炉鼎别看周身是孔,但是居然能做到监视之奇效,还能不被金丹期以下的修士发现,实在是宝贝,价值就算比一件中品灵宝也相差不远。
然而,这些里里外外,洪广正都不知道并且不会多嘴去问,其实就是因为他这种性格,这种‘除了修行,外物皆不关心’的老实性格,才能让他成为看顾董方玉这种重要任务的执行人。
“尊者!若是那家伙有什么异动,我该怎么办?”
董方玉稍稍一想,便答道:“不会的,他若是个安分的人,想必就不会在这种关键的时候搞事情,若他是那种贪生怕难之人,更不会早早的留在本县。”说话间,在纸上写了两个大字,力透纸背已不足以形容。
‘内应’两字,胜过诸多描述。
“这人一定是有所企图,我相信我的直觉,所以这样一来,他更不会打草惊蛇,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
洪广正看见对方在纸上写的那两个大字,心里也是吃惊不已,但是毕竟修行多年,所以脸上到没有太多的颜色。
董方玉看了看对方的脸色,还是看出了一点忐忑之意,于是沉声道:“洪师兄!我知你心里仍想着断臂的事情,相信我,这次绝对不会有大碍的,县城内十万生灵,我不能放弃,真的不能看他们葬生兽口!”
“洪师兄,我也要多谢你这十几年来对我的照顾,你不必担心,有些事十几年时间过去,也就想通了,宗门是不会放下我这个人的。你且放心,这次事了,我也会回宗门报备一番,也算是让他们放下一颗心,绝对不会让你难做的。”
洪广正闻言心里却是安定不少,当下也就不再多说,点头道:“谢尊者解惑,若是这次有什么差池,还请尊者能够先行撤离,白师妹这次带着‘飞天梭’,虽然不知到底有何神奇,但是想来能保你无恙,望尊者能为宗门考虑,也为家人多考虑考虑。”
董方玉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个平时木讷非常的人,竟然能想到这里,看来也知道了些许内幕。
他知道对方说得对,就算自己再爱自己的妻子,就算自己再怎么想陪她共赴黄泉,就算……真的有来生可以相见,自己也不能意气用事。
自己还有一个儿子,仲生可是他们夫妻两个生命中最最宝贵的存在,就算是为了儿子,也绝不能就这样耽误下去,所以,即使自己再怎么不想修行,也要重新走那一条逆天的修行之路。
“我知道……,我知道……”
董方玉想了很久,想了很久,忽然发觉洪广正还在桌边毕恭毕敬的等候,于是稍稍的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
他起身抖了抖衣物,走到门外,看着门前的那一颗细细桃树,那颗由他们夫妻两个亲手栽种的桃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想起以往种种,又不知如何面对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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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东风起,吹罢桃花又醉人。”
那时,正是儿子刚刚出生,一家人和和气气、快快乐乐。还记得那天夜里,自己一手抱着可爱的儿子,一手摇着折扇,看着爱妻在月光下轻盈起舞,有感而发写了那句诗。当时只觉人生之最圆满、人生之最幸福也不过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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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风过后天色晚,只余桃花三两只。”
那一日,他见到李青竹头上有了一根白发,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挚爱已经是一介凡人了。原来再在很早之前,她就为了自己散尽功力,为了自己丹田残破,已经再也不能修行,没有了悠长的寿命,也就不能陪着他直到地老天荒。那天,他便觉得整个世界都是一片暮色,就算看着那两片桃花,也觉得心中郁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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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长生不负卿。”(这一句是抄的)
现在的他,心中好像有一团火一般灼热,却不知到哪里才能发泄出来。难道这世间就没有真正的两全之法吗?
忽然之间,他便想起了自己当初修行时的那一股不屈的心气。
“纵然粉身碎骨,我也不能再让他人逼迫于我!”
“纵然身死魂销,我也不能再埋没了我的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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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瞬间,他知道怎么面对将来了。
“尽人事,逆天命!”
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