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章 衰仔边城（2/2）

男人看着沉默不语的边城，内心又是一阵烦躁。

“啪！”，男人对着男孩一巴掌甩了上去，把他打地撞在墙上。

“你听到了没有。”，男人低吼着，像一头狰狞的猛兽。

边城眼前有些发黑，下意识用胳膊肘挡着头，维诺地点了点头。

男人冷哼了一声，回了房。

边城复杂地看着男人回房的背影，呆坐在地板上好一会，才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这种生活过了十几年了，不过，这也是最后一次了，边城心里暗暗对自己说。

人类的史诗篇章里一直只有两个主旋律，压迫和反抗。

从众神之母盖娅创造了希腊神系开始，这种有趣的基调就已经出现了。一代众神之王乌拉诺斯压迫一切，最后被其儿子克洛诺斯推翻；二代众神之王克洛诺斯同样被他的儿子宙斯推翻；哪怕宙斯成了三代众神之王，他也没有忘记降下暴雨和洪水将自己的意志带往人间。

希腊人的神话里把这种有意思的关系终结的很到位，它们始于家庭，终于时代，并且一个时代的结束，伴随着的新的时代也会重蹈覆辙，注定会被自己的子嗣反抗而颠覆，等子嗣成长到了统治的年龄，自然而然地也会变成他们曾经最厌恶的模样，而这种有意思的关系就这样流传了下来。

时代如此，国家如此，小到一个家庭也是如此。你可以想象古希腊人童年也许并不圆满。

边城从记事起就是处于被压迫的阶级里，边城住在一个并不友善的家庭里，有一个被父母宠爱的弟弟，而他，则是没由来地被父母憎恶。除了从小就要负担一切家庭的家务，经常性的忍饥挨饿之外，他还会在男人喝醉之后得到一点小奖励，一顿爆揍。那个女人从来不正眼看他，有时候半年也不会和他说一个字，也只有在边城不小心洗坏她的衣裳的时候会轻飘飘的瞥上一眼，这个时候男人马上会意，拳脚相加。

小孩是最会对比的，伤痕累累的男孩自然而然地感觉到了不公平，这种阶级的对抗还未成长的他还理解不了，只是一味觉得委屈，也只能一味地承受，毕竟瘦胳膊瘦腿，没人亲没人爱，怎么可能反抗得了家庭的淫威呢？

于是边城自然而然想到了逃避。大学，所有人心驰神往的大学，应该会是自己躲避压迫的一方桃花源吧？许多个夜晚里边城总是卧着湿了一片的枕头憧憬。

他不聪明，但是总懂得笨鸟先飞。在高中总是最不合群，总是最不讨喜，所有人的印象里都只是那个默默坐在座位上看着教科书发呆的衰仔。

他终于拿到了厦大的录取通知书。然而统治阶级再一次施加了绝对的意志，别说每年一万块的学费生活费，就是一张前往厦门的车票都不会给他买。取代大学梦的，是男人对自己的安排，去工地上当个小工，卖力气补贴家用。他不忿，和男人顶了几句，就被打的骨折到医院躺了两个星期。

他忍不下去了，他不想再让别人理直气壮地安排自己的生活，用孝道之名将它糟蹋地一团糟后在一脚踢开。

君不正臣不忠另投他国，父不慈子不孝远走他乡。和历史上所有的故事一样，压迫到了极点，出现的或是反抗，或是逃避。

少年诞生了一个想法，在十八岁这天离家出走。

他听到房间里女人安慰男人的窃窃私语，不一会，就响起了男人的鼾声。于是他走到鞋柜把口罩男子塞给自己的包裹拿回了房间。看着灰色的包裹，他有些犹豫要不要打开，想了想，还是放进了包里。

边城打开手机微信，想着干脆直接找盖娅问个清楚。

“在吗？”，边城问道。

“生日快乐。”，她几乎在瞬间就回复了边城。

“你是谁？”，边城摸出手机，慌忙地打下几个字。

“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的东西，是什么？”，边城定了口气，继续打道。

盖亚没有回答边城，而是发了一段语音。

边城楞了一下，他还没有听过盖娅的声音。他点了一下语音，把手机放在了耳边。

“我的名字叫盖娅，我仅以人类和平和正义的立场，许可你，中国籍公民，边城，正式加入1923号项目：火种。”，清冷的声音响起，从边城的耳朵进入边城的脑海里，就好像是一道电流，让边城打了个哆嗦。

边城放下手机，刚要在说些什么，结果发现手机已经退回了微信主页面，而盖娅已经消失在了好友列表里。

边城心里一沉，在列表里一个个查找，果然盖娅已经不见了，一种诡异的荒谬感涌上他的心头。

被拉黑了吗？边城看着窗外的月亮有些难以置信，他隐约觉得事情的发展有点不对劲，好像窗外的黑夜里有一头神秘的巨兽盯着自己，就等自己推开门走出去，然后一口吞掉。

边城开了一眼时钟，快一点了。

管不了这么多了。

边城默默拿起行李，收好证件，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狭窄阴暗的房间，心里说了一句再会，推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