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魔鬼低语始（2/2）

……

炽热的盛夏，法师们塑造的灼耀节点已经到了最为接近大陆的时令，它伫立在蔚蓝的苍穹之中，将滚滚热浪与光芒撒向同样蔚蓝的海洋。聆听着海洋哗哗的浪潮，身下则是温暖的砂砾，空气似乎都有些扭曲，在一片明媚的朦胧之中我看见，她还在我的身边。

破碎的记忆，那是遥远的生前。

我死后为何沉沦？不记得了，在满是硫磺与岩浆的炼狱中扭动着腐臭臃肿的身躯，愚昧占据了我的灵魂，但幸运的是，我至少比其他贱魔要聪明一些。

在那一片紊乱的脑海里，我似乎将整个深坑中的同类，都驱赶向了另一个更黑暗的深坑，之后，我似乎是在乞求，跪倒在一位更加强大的魔鬼脚下。

于是，我获得了晋升。

在那位大魔鬼的注视下，撕裂般的痛苦遍布着我整个臃肿身躯，仿佛骨骼与皮肤都在一寸寸地粉碎，但我却又感受到体内另一股堕落的生命在复苏，在无边的痛苦渐渐散去后，如同幼虫般我钻出了老旧的尸骸，站立在这片遍地猩红的炼狱之中。

大脑终于感受到了灵魂的存在，我的双目不再充满愚昧，身后一双翅膀在意念下强有力的挥动，我晋升为了小魔鬼！

但这并不值得庆幸，如果不能讨得面前这位安祖魔或是其他任何一位中阶魔鬼的欢心，那么我必将再次沉沦，重新被囚禁在贱魔的躯壳之中，我决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于是，在炼狱中我阿谀奉承，在凡人世界我欺诈蛊惑，降阶的恐惧驱使着我为骨魔，为炼狱收集一具又一具凡人的灵魂。

但在我卑躬屈膝之时，我也在死死地注视着这位安祖魔的颈椎，磨砺手中的匕首，唯有将匕首刺入他的胸膛，我才能取而代之，才能进阶！

我长久地忍耐，等待着一场意外，但意外可不是等待就能到来的。

于是我跪倒在了一位冰魔的膝下，反叛与谋杀？最为简单不过了。这是一场由我策划的“意外”安祖魔惨死在了一位术士的手下，原因不过是他搞砸了术士一次小小的实验，伟大的施法者才不会将目光看向一个小魔鬼，不是吗？

再次吞噬下过去的尸骸后，我如愿以偿地成为了一名收割魔，但我想，一场意外也会很快降临在我的头上吧，因为我在那位冰魔的眼中，看见他的赞赏与……忌惮。

为此，我自愿参与了一场永恒的战争，混乱地狱中的恶魔对九层炼狱魔鬼发动的，看不见尽头的征服战争。

铺天盖地的恶魔向着炼狱冲来，毫无阵型的冲锋，拙劣可笑的战术，他们愚笨混乱的灵魂里似乎根本没有战争的概念，我甚至能够确信恶魔军团里因为自相残杀而死去的恶魔绝对比战死的要多得多。

尽管贝尔大公率领的魔鬼军团运用更为高明的战术，使用更加精良的装备，但在面对数量上超过己方二十倍的恶魔，一切的智慧都在难以抵御的蛮力下显得极为可笑。

身为收割魔的混沌记忆里，我挥舞着长刀在布满鲜血的荒原上虐杀着不断涌来的恶魔，他们的嘶吼充斥着我的耳旁，而只有在斩下一个区域内所有恶魔丑陋的头颅后，才能享受到片刻的宁静，我才能抬起头望向天边。

或许九位魔鬼领主们知晓，十三位恶魔大君也知晓，这场战争的本质早在千年前就发生了改变，从不死不休，充满史诗与荣耀的血战变为了那些高高在上的施法者空闲之余欣赏的游戏与实验。

魔鬼们的脊梁已经被打断了，狄德拉臣服在魔网之下，而恶魔……早已变为了术士的宠物。

不过……这关我毛事，不，这给了我一个启示，与其继续为魔鬼领主们贡献血液，不如直接为魔网，为施法者，献上忠诚！

“嘿，莫纳特勒斯，给我醒醒，别睡了！学徒部监察会议要开始了知道吗！”一声像是来自天外的呼喊突然将眼前画面击得粉碎。

睁开灵魂之眼，身披棕色长袍，一头栗发如同波浪般垂至腰间的少女，正捧着自己，脸庞之中已经显露出了些许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