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食真之兽（2/2）
“红线师，今天该轮到我教训教训你了。”瞿如说罢，便现了真身——它长着一张人一样的脸，鸟一样的身子和三只分叉的脚掌。只见它腾空而起，轻轻挥动了一下翅膀，地面便掀起了狂风。
山海用嘴从袖口中咬出一根线，把头一甩，线便向瞿如飞去，缠住了它的一只脚。随后，他又一转身，将手中的那些红线一缠，那些犀牛状的异兽便被他强大的力量放倒了。
“不愧是红线师，还挺有两下子。”瞿如不知是怎样挣脱了红线，又一次飞到了空中。
“祷过山满是谎言也是你在作祟吧。”山海抬起头问瞿如。
“是的，”瞿如笑道，“我本就是以凡人的真实为食，摄入的真实越多，我的神力就越强大。”它一边说着，身体一边发出紫色的光，那些犀牛状异兽的眼睛也都透出了那骇人的紫色。它们仿佛突然来了力气，一下子挣脱了山海的红线，甩着它们那尖如刺刀的角向山海奔来。
突然，一片烟尘爆裂了开来，山海瓶中的异兽们眨眼间护在了山海的前方。那状如猿猴的狌狌一下子掰断了两只异兽的角，猼訑也用它那强壮的腿将几只异兽踢翻，而鴸则将两只异兽拉向了空中，然后把它们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你们这些异兽，居然在帮一个凡人，还是个红线师……”瞿如似乎有些气急败坏，用力地扇动着它的翅膀，原本打得一片混沌的地面又刮起了让人睁不开眼的沙尘。突然，一道金光闪向了瞿如，一下子将它的肚子割开了。
“怎么……会……”瞿如睁大了眼睛，缓缓地从空中落下。只见山海手中握着那闪着金光的太阿剑向它走来。
“太……阿……剑……”瞿如恐惧地看着那柄剑，痛苦地挤出几个字。
突然，瞿如的腹中闪出了五彩斑斓的光，一堆又一堆气泡状的东西一股脑地飞向了天空，其中几个气泡飘到了山海眼前，映出了一幅又一幅的画面。
……
一位潦倒的女子脖子上挂着写着“卖身救母”的牌子默默地跪在城门口哭泣着。
“小姑娘，你这是怎么了？”一个两鬓和胡须已有些斑白的中年人问道，他旁边还有几个大概同龄的中年人跟随着。
“小女，小女的母亲因为欠了城南一个大官人的债被囚禁了很多天了，那大官人说……说要五百两白银才能把母亲赎回去……”那女子哭着说道。
那中年人露出了些同情，便说道：“五百两对于我来说算是小钱，今天我就算是行行善吧。”说着，他从衣袋中掏出一把银票递给那女子：“我这里正好有五百两银票，你拿去吧。”
那女子哭得更厉害了，连连磕头说：“谢谢大老爷，谢谢大老爷，小女子愿一生为妾，做牛做马，做牛做马……”
那中年人反而有些为难地说：“唉，我年龄也这么大了，也不想糟蹋你，况且家中已有几位妻妾……所以你也就不要固执了，拿着这五百两去吧。”
“老爷……老爷……”那女子哽咽着不知说什么了。
旁边的那几位此时侧目对着那中年人说：“咱这些经商的人花钱就要得利，你这一点都不讲究啊。”
“就是，你这见着穷人就分钱，今后还怎么和你做生意。”
那几个人接二连三地质问着这个中年人，这中年人只得蹲下小声对那女子说：“要不这样吧，我假意把你娶进家门，然后放出话去说是你是卖给我的，你进家门后就不停地闹，然后我哪一天把你休了不就成了。”
那女子抬头看了看那个人，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
……
“啪”那气泡一下子破了，另一个气泡又飘到了山海面前。
……
那是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在草坪上奔跑着。
“少爷，少爷……您慢点……”一个男孩气喘吁吁地追着前面那个男孩，喊道。
“我都说了，咱们私底下你不用喊我少爷，叫我青哥就行。”那少爷转身对那男孩说。
“不行，少爷，爹说了，这是规矩。”那男孩有些为难地说。
“规矩，规矩，就知道规矩。规矩还说以后我要娶静儿呢，谁知道她同不同意啊。”那少爷似乎有些不开心地说。
“我同意！”那女孩举起手笑着说。
“羞不羞啊你……”
……
三个孩子打打闹闹着，山海却分明从气泡里那男孩的眼中看出那和年龄不符的顺从与无奈。
……
“你也知道，家业总是要继承的，明天我会诈死来考验一下大少爷和其他家人，我已经和知县那边说好了，你就负责在我诈死后观察他们的神情和一举一动。从小到大，你是我最信任的一个人，一定要把这件事办好！”之前赎那女子的中年人对着这长大的男孩说。
“谨遵老爷吩咐。”那长大的男孩作了个揖，他现在已是这个大家庭的管家了。
……
山海用手挥走了那个气泡，又有一个气泡飘到了他眼前。
……
“县令大人，多日不见，身体如何啊。”那中年人向那大人问候道。
“哈哈，承蒙兄台关心，一切安好，一切安好。倒是听闻兄台新纳一妾，身体指定欠佳了吧。”那大人一边说着一边透出一股不怀好意的神情。
“哈哈，哪有，哪有，大人可能不知道，贤弟我为了把这姑娘骗到手花了多大功夫。先让我城南的弟兄给她母亲放了高利贷，然后在施点恩惠感化她，最后再通过贤弟的‘高风亮节’让她对贤弟倾慕，这一套下来可不容易哦。”那中年人笑道。
“哈哈哈哈，果然论对待女人的方法还是贤弟高明啊。”那大人笑道。
“大人您过奖，过奖。”
两个人就这样喝着茶闲聊了一会儿，那中年人便压低了声音，说：“大人，贤弟我最近想要考验一下我的大儿子，准备这样……这样……”
……
山海看完这个气泡里面的画面时，身边只有一个气泡在漂浮着了，于是便小心翼翼地托起那气泡，把它放到了眼前。
……
“县令大人，不知县令大人突然找我还不让我告诉我爹所为何事啊？”那大少爷问道。
“所为何事？”那大人冷笑了一声，说：“你可能还不知道你父亲不信任你，正谋划着诈死来考验你了吧。”
“什么，父亲他……”那大少爷皱了皱眉，叹了口气。
那大人假意望了望天空，哀叹了一下，说：“唉……要是这样下去，你府上的财产以后还不定是谁的咯……”
那大少爷转了转眼珠，跪了下来，说：“还请大人明示。”
那大人凑到大少爷耳边，小声地说：“我知道你一直想要你父亲的财产，不如将计就计，将你爹……咔嚓！”
只见大少爷吓得瘫坐在地上，颤抖着说：“这……这不行……这……”
“诶，计策我已经想好了，那天你把你家家丁都从偏门支到后花园，我派杀手从偏门进去，等事情办完了你就想办法让家丁看见你父亲的尸体再让他们来报官，等到转天我们把这事嫁祸给管家，事情就成了！”那大人露着阴森的笑说着。
“管家，为什么要嫁祸给管家？”大少爷不解地问。
“你父亲说了，除了他和我，只有管家知道这件事了。我在公堂上把罪名嫁祸给他，他肯定会把罪名承担下来，因为估计那个时候他还以为你爹在诈死，还以为我还在配合他们演这出戏呢！”那大人轻拍了一下桌子说。
大少爷此时已经是大汗淋漓了，坐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
“孩子，人不狠站不稳啊……”大人意味深长地说。
大少爷眼神慢慢变得恶狠狠的，猛地咬了咬牙，说：“嗯，做！事成之后绝对不亏待大人的！”
“哈哈哈，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
最后一个气泡破裂了，山海沉吟了许久，呆呆地望着身边奄奄一息的瞿如，猛地，他掏出红线，将瞿如的肚子一针一线地缝合了起来。
“红线师，你为什么……”瞿如虚弱地说。
“我想你也不是从一开始就在吞食真实的吧，”山海一边聚精会神地缝着一边说，“那些凡人可能从一开始就在不停地把真实拱手交给你，而你这么长时间吃了太多垃圾了……”
“哼，你还真是有意思，”瞿如闭上眼睛说，“不过确实，这么长时间，即便我不出去觅食，也从来没饿过肚子……”
山海笑了笑，说：“但愿以后你和我一起旅行的时候不会把我的真实吞食了。”
“谁知道呢，”瞿如说，“那就要看你是不是非要把真实丢给我了。”
夜幕再一次降临了，山海骑着猼訑跑到了城西，见到了真正的赵公子。
“是赵广公子吗，这是城东的姑娘给你的信。”山海把信递给他。
“哦，谢谢。”他拆开了信，看到了信上写着三个字——“吾爱汝”。
“太好了，林姑娘终于给回应我了！太好了！”赵公子兴奋地叫了出来。
山海牵着猼訑，从城西的大门离开了这座城。
“你说，那封信写的是真实的么？”猼訑问道。
“谁知道呢，”山海笑道，“不过，我觉得，再怎样高深莫测的谎言也掩盖不了心中最真实的情感吧……所以，我还是相信那是真的。”
“你还真是容易相信别人啊……”
“也许吧，不过哪天我要是被骗了，你可要救我一下……”
“我才不管你的闲事呢……”
“你在说谎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