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姑苏行（上）（2/2）

“这条是不打算买了，得做人情用，跑到苏州人生地不熟的去收券，有香烟开道，起码能避免不少麻烦”

“好吧，不过如果下次的话，我希望你不要再带烟过去，香烟是实体，被查到了就肯定要罚款什么的，再考虑到你身上现金那么多，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明白么？不要因小失大”

“嗯，嗯，下不为例”

一下火车，李言拎着包直奔观前街而去，在太监弄弄口一眼看到几个斜倚在墙上的小年轻，上身大棉袄，下配太子裤狼牌鞋，脑袋上顶着郭富城式的分头，面摆个倒扣的大箩筐，卡着张白纸（1），上书“香烟，老酒，外汇券，彩电，冰箱等”就当是幌子了。李言不由乐了，怎么两地黄牛着装打扮都制服化了，这个倒好辨识度大增。

这段时间和阿王往来多了，对这些地下社会也有了逐步了解，原来印象中的黄牛多少作奸犯科之辈，其实不然，社会发展缓慢，工业规模上不去，城市无法吸收足够的适龄人口就业。

都往农村扔也不现实，何况不少农村地区至今还在饿肚子，于是各种偏门行当应运而生，凑几个本钱，然后收点有价证券，名烟名酒倒卖，虽然辛苦，但也能勉强混口饭吃。“你们这个是捣乱国家经济秩序啊”李言曾开玩笑的质问阿王。

后者气的用劲把才抽了一半的香烟往地上一扔，还死命拿脚去踩着反复碾“册那，他们也就把责任往我们头上推，倒点国库券就破坏经济了，批个条子就是几吨几十吨的线材（2），倒不说了？要不是这样去年能有这事情么”

接触多了之后，李言发现这些人倒也并不是那么坏，或者说在良民眼里颇为不堪的形象倒有不少是主动装出来的，为的就是彼此吓唬，显得自己是江湖上混的，有背景，免得被同行黑吃黑，要打比方的话，这和河豚鱼动不动就把自己胀成个小皮球是同一道理。

自己这番东张西望神态，也落在有心人眼里，这不，靠墙站的这位直起身子，径直走向他，待到跟前，轻轻的问道“阿哥，阿是要啥个么是，这里齐全咯”，一口苏白倒是悦耳动听，李言心说真该让阿王和他的兄弟来苏州培训一下，

看看别人这个搭讪语气语调听着就是这么舒服这么温文尔雅，难怪沪俚有宁与苏州人相骂，不与宁波人说话。宁波话语调强悍硬直以丹田气发音故，且有多用“abb”叠词的习惯，乍一听气势十足，用来下最后通牒那是最好的。当然这是49年前的俚语，随着交通越发便利，人员流动加剧，宁波话在气势方面的头把交椅已然让给了更具冲击性的闽南话。

李言看看对方也不说话，当着对方他的面默默的拉开了拉链，露出。。。。

嗯，手提包的拉链，露出里面几条白包香烟来。

对方顿时眼睛发亮，“哎呦，先生是sh过来的吧，这个白包是啥？”

“红双喜，嗲伐，来尝尝味道”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包来，当面拆开了，抽出一支递了过去。“哎呦”这时候他才突然发现，身边没火，非烟民谁随身带带打火机或者火柴啊。

对方看出了他的尴尬，连忙客气几句“不碍，不碍，我自己有”，摸出个zippon熟练的在指尖转了一圈玩个花活后才，“叮”一声点燃。妈的，这小子别是阿王失散多年的不同母异父的兄弟吧，否则怎么连点烟的骚包姿势都一样。

“呼，果然是正货，各么请跟我去茶馆店喝杯茶吧”。

注1：这句输入时，连打显示出来的是“卡着张柏芝”，比较好玩。

注2：线材，铁质线形材料，如各种规格的钢筋。因为双轨制缘故，有条子就以低价买到市场上属于紧俏物资的线材，然后一转手。。。。当今社会上不少大富翁，大投资家，大实业家，第一桶金多有源于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