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国库券（上）（2/2）

一掂量热水瓶都是满满当当刚烧开的开水，小心翼翼的给自己倒了半杯，因为是冬天，办公室可没有空调，温度接近零度，开水贸然下杯的结果就是杯子炸裂，说是杯，其实就是一个大号的雀巢咖啡瓶子。看着这个瓶子又想到自己刚才小心翼翼的倒水动作，李言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生活紧巴巴的，要想摆脱这一切，就只能靠自己或者还有脑子里的那个怪人了吧。

隔壁劳资科的王阿姨悄悄买进财务科办公室轻轻的说了一句“快点啊，国库券换台灯半导体收音机的又来了啊，就在厂后门口”。

仿佛咒语一般，听到这句话的女同事们，一个个轻手轻脚的打开抽屉或者自己的领包拿出皮夹子，接着又轻手轻脚的一个个溜出办公室，座他对面的出纳组组长也不例外，帮随着一句“小李，帮我看着点啊，我去去就来”，于是组长刘老师也加入了溜号大军。

眨眼间，偌大的办公室就剩下几个未婚的彼此大眼瞪小眼起来。

李言暗自觉得好笑，所谓的国库券换台灯也算是一门不错的生意，这批人之前是专门用各种塑料盆，塑料晾衣架来换取城市居民手中的全国粮票的，随着粮票的取消，这不又把眼光转向了国库券。

想到国库券，李言脑子里倒是有不少回忆：80年代初邓公掌权制定改开政策后，想要发展全面建设，却因为76-78年的过热开放消耗了大量外汇，加之和越南的一场大战，使得国内银根紧缩流动性趋近于零，也就是说没钱了，上到政府机关中至企业单位下到黎民明百姓都是口袋瘪瘪恨不得一分钱当两分花，或者干脆存起来。企业间也没有足够的资金流动，三角债就此蓬勃发展。

最惨烈时国库能动用的现金只有区区一千万人民币。为了筹集资金，只能发行国债向老百姓借钱渡难关，毕竟中国人历来有存钱的习惯，虽然刚从十年浩劫里走出来，但作为全世界最能储蓄的民族，民间依然可以提供大量的资金来帮助国家开发建设。

于是国库券应运而生。好景不长，刚开始几年老百姓倒是踊跃购买，每出一批国库券都被人民一抢而光。随着经济建设的加速对资金的需求也越来越大，本市用来救急的国库券反而成了政马赛克府筹集资金的一个重要常用渠道，国库券的发行数量逐年上升。

从之前的银根紧缩全体缺钱到加快基础投资大量拨款用于建设，通货膨胀自然紧随而来各种日用商品纷纷涨价，原来约定的每年百分之十的利息，完全无法覆盖掉涨价带来消费上升。政府不得已选择支付保值补贴，财政部根据每年的涨价情况，额外的再多支付部分利息给国库券持有者，以弥补涨价潮带来的损失，加上保值补贴后的国库券年利率可以达到15%以上，老百姓们对此依然是兴趣缺缺，宁可大肆采购肥皂，卫生纸，粮食等生活必需品囤积，以应对涨价风。最严重时，商店里的火柴都被抢光。总之，光靠宣传和热情去推销国库券的路已经走不通。

政马赛克府只得再次祭出用行政手段摊派的大招，一时间各地纷纷出台了规定，要求工人拿出每个月工资的一部分用来购买国库券，发展到后来干脆就是工资分成两块来发：现金和国库券。工人对此自然是怨声载道。好比李言他一个月112块的工资里就有20块钱的国库券。

政马赛克府对此也颇为头痛，为了平息民怨又发布新规表示，国库券可以提前兑换，但利息就别指望了，而且只能卖给指定银行或者信托公司。倒是缓解的居民的怨气，但问题来了，为了几块几十块的国库券跑趟银行还要排队也不值得。应运而生的黑市适时解决了这个困难，新中国第一代黄牛们用一个较低的折扣从工人手中收购国库券，比如打7折，或者开个小买**如卖衣服，接受国库券支付。把收进国库券囤积在自己等到期后一次性去银行兑换，折价收货加上利息，也算是不错的生意，当然别被警察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