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下乡（2/2）

刘贺是有野心，但也没那么大，知道即使自己坐上皇位，也不可能千秋万载，所有的王朝终将趋于毁灭，最后被新的时代、新的体制所取缔，那么如今自己所做的一切可还有意义？争与不争，死后不都化作一抔黄土，踩踏在后世千万人的脚下？

“呼——”正在思索之际，身后的鼾声吸引了刘贺的注意，好家伙，庆泽宪见刘贺正在沉思中不便打扰，自个儿饮了酒靠着树干就睡下了。

刘贺同他旁边一脸无奈地站立着的燕仓对视一眼，轻笑，想那么多干嘛，不还是那句老话，活在当下。他朝燕仓一偏头道：“叫醒他，我们回罢。”

……

这一年是元凤二年，于整个大汉来说，并未有太大的改变。于刘贺和他的小小圈子来说，则是天翻地覆的一年。

七月，甘瑾凭借着来自刘贺的物资支持和未来广陵王妃的身份，强势压倒甘成，在多数长老的支持下正式取得盛堂堂主的身份。

而在那之后不久，九江郡盛堂中传出了一件丑事，虽在事后被压下，可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在有心人的推动下，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原来这话题的中心正是盛堂的新主人——甘瑾，正巧其与广陵王府的婚事六礼还未走罢，刘兴听闻此事后竟也不顾长辈的看法，坚决将婚事作罢，刘霸无奈只能先行将之搁置。

九月，江夏私学重新开学，刘贺特从汝南四知堂中请来几位声名远播的先生前来授课，并另派专人严格监察，力求真正做到有教无类。而原来几位江夏德高望重者则专心在郡文学中教养贵族子弟，主在为官之道，同时私学对士族子弟也开放旁听，只一条要求：进了私学之门，便再无门第之差。

寒门亦可及第，商贾虽不入长安，却也可在一方之郡担任要职，而士族则在这种差别对待中依然享受到原有的优越感，且遇事不消官府出动，商人自是乐呵呵地将自己的钱财双手奉上，刘贺此举利人且利己。

九月过罢天气转凉，利用商贾捐奉的冬衣被褥，刘贺踏上了寻访乡间，慰问百姓的旅途，自然，运送这些物资的都是祁风和他手下的精兵良将，余夏也随行在列。这再一次让刘贺见识到，无论是何朝代，是何地方，永远也不会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穷人。

每当刘贺同祁风和燕仓坐在酒肆、火旁大口吃喝的时候，总会想起他们低声下气、感恩戴德的模样，胃里便是一阵抽疼，除了能够赠给他们一些衣食和生产技巧之外，他对此竟也无能为力。

走完一郡，刘贺再归江夏时已是日进年底，三个月的行路为他的面容浸染上一层风霜，原先那个稚嫩的少年就在短短几个月内褪去了外壳。江夏的主事则都交给了翟权和余浩初两人，同时还有着庆泽宪在背后指点大局，此时已经全新的气象，城中自也多了不少原本屈居乡间的小户人家，对刘贺的归来夹道相迎。

刘贺到来之后的大汉朝就在这欣欣向荣的氛围中走完了最后一个平静的新年。

年初，在两州刺史周燕和江夏众多百姓的联名推举下，刘贺从秩比两千石的太守着调为秩比六百石的荆州刺史。虽是俸禄少了许多，但对背后有着日趋成熟的盛堂来说，完全不足为道。

而新任的江夏刺史不是别人，正是已任了一载舍人的余浩初，余家一时风光无两。刘贺新的府邸便也是前前任荆州刺史吕构所在的南阳刺史府，只是眼见着两年之期越来越近，他毅然决定先向南走一遭。

于是众人在江夏府兵分两路，翟权带着庆泽宪先行向北行往刺史府；祁风、燕仓随同刘贺走水路向南先至长沙。原本的江夏都尉府便暂由余夏主事，她虽身为女子，却是在祁风身边浸染多时，加之余浩初的支持便也未起多大波澜。

刘贺表面上将自己所属的一干人等都带离了江夏，一则实在缺人手，二则充分表现对余家的信任，不过，谁说不能在暗处留一手呢？况且，冯谦等人的存在对于江夏人来说还都是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