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因果】（2/2）

邓伯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伢崽我跟你讲，我们这有山神保佑。不但没得老鼠，还一年四季风调雨顺。连老人家都长寿，附近十里八乡滴，哪个不晓得我们村是出名滴长寿村罗！”

邓伯指了指不远处的玖子岭，得意地说。

我刚准备说子曰不谈怪力乱神，突然想起早上在水库边看到的老鼠搭桥那诡异的事情，张张嘴把话又吞进了肚子。

乡下人都睡得早，一来为了省电，二来第二天一早还要下地干活。我和邓伯闲聊了一阵后，便各自歇息了。

我在床上辗转反侧，迷迷糊糊间感觉父亲站在床前。

“崽，老子要进山了，这次要带出一样真正稀罕的东西！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任何报得上价的木头都不是真正的稀罕货，哪怕价格再高都不是。真正的好东西，由于存世极少，根本无法用已有的参考标准去衡量，所以根本喊不出价。

有一种木头，传说叫做‘水胎木’，它没有树根，只在水里生，水里长，是真正罕见的宝贝。上次进山老子发现一点苗头，这次要把它带出来，公之于众！”父亲说完，便转身离去。

我一惊，从床上坐起来，发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透汗，原来是做了个梦。我父亲是个木材商，一直奔走于各个深山老林之中。十年前，父亲跟我说了这段话之后，便如往常那样进了山，从此杳无音讯。

我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是否找到了他说的“水胎木”？

第二天一早，我道谢过邓伯，便骑上车出发了。路过村中老祠堂的时候，一阵稚嫩的童谣吸引了我。

“小耗子，上灯台，

偷油吃，下不来，

吱吱哇哇叫奶奶，

奶奶不肯来，

叽里咕噜滚下来。

哈哈哈……”

欢快的童真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的童年，不由地靠近一看。原来是几个小屁孩，用一个破了底的瓦罐罩住了一只硕大的老鼠。

“把它吊起来挂到树上去！”

“可它没有尾巴呀，怎么吊？”

“它还活着吗？会不会咬人？”

这只老鼠毛色胡须都已灰白，但是尾部一片焦黑，尾巴不知去了哪里，此刻已是一动不动，趴在地上不知死活。

哈，我心里一笑，邓伯昨晚还跟我吹嘘他们村没老鼠，看来不但有鼠，还是大硕鼠！

不过看到这硕鼠模样实在可怜，我一时不忍，便对这几个小屁孩说：“小朋友，你们看这只老鼠多可怜啊，我们把它放了好不好啊？”

“是我们抓到的，不放！”

“如果是你们被关起来，是不是也会很难受啊？”

“老师说老鼠吃庄稼，抓住了就不能放！”

好吧，我想我是说服不了这几个小人精了，只有出绝招：“小朋友，那边有卖糖的，我给你们一块钱，你们去买糖吃吧！”

“一块钱不够！”

“好吧我给你们五块钱，多了我也没有。”

望着这几个小孩兴高采烈的背影，我低头对这只秃尾巴的老鼠说：“硕鼠硕鼠，今日你我有缘，我且放了你。你勿要食我黍，坏老乡的庄稼，去吧！”

拿开破罐之后，我便跨上了车继续前行，仿佛胸前飘扬着一条鲜艳的红领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