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傻瓜(2/2)
她不看他,望着窗外。穆陆源倒也没扰她,只见她眼眶上的泪珠子还在,他伸过另一只手来要给她抹去。她别开脸去,他却忽然笑了。
他思忖片刻,说:
“要不你那个影视公司签了我得了。”他的声音像一下子开了嗓般,听起来不再有嚣张气焰,不再带着粗粗鼻音,沉郁而清晰,怪好听的。
缪好时不作声。
“你刚才的反应好快,比我经纪公司boss都快,满专业的。”
缪好时仍不作声。
他的笑更深了,嘴角隐隐一陷,弯弯一闭眼,终于将她肩头扳过来对着自己。他的笑已不在脸上,浸在眼里都要溢出来了,长这么大才这么高兴一回似的,说了他憋了半天的话。
“吃醋了?”
缪好时被他一问,竟有些绷不住脸,哭笑不得。
“嗯?”他自以为是地查看着那张脸上有没有藏着愤怒嫉妒。
缪好时的心里却依旧暴风骤雨,可比嫉妒恐怖多了。
“你以为她和我有什么吗?哎,她是我的新助理。花姐说最近太忙我身体状况不大好,脸上有痘。周末派她来照顾我的饮食,说她饭烧的好,她会做很地道的淮扬菜,哪天你尝尝。昨晚她没走是帮我维护微博,我一忙懒得管。我看太晚了就让她睡在客房了。”
缪好时听着,他絮叨这半天,她早就半点疑窦都没影了,心思也不在这上面,仍没有作声。
“你怎么了?不信啊?!”他开始急了,又要将她搂进怀里。
她却不顺从了,抬起眼来直直地盯着他,不一会儿一滴大得吓人的泪珠漫过眼眶掉了出来,连带着刚才没有擦掉的眼泪一起落下来。
他吓得手松了劲儿。
“花姐?新助理?你这公司是钞票点得脑子不好使了吧?曼利的陈总约你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去?你的公司为什么就能让你去!?”
穆陆源脸上的笑僵在那里。
“你都知道他想什么,你为什么要去?”她一边说一边大颗的泪珠顺着眼角流下来。
原来这才是她今天来的原因,她憋了半天的话儿原来是这个。
“谁告诉你的?”
她没有答话。她要怎么告诉他,那个陈总她也是见过的,大半老头子了,屁股后头跟着的小男朋友小女朋友够组个团去蒙特卡洛包个酒店。见面的时候握住缪好时的手半天不放,她真恨不得一脚将他五短粗胖四喜丸子的身体踢翻,却也只能笑脸相迎不敢发作。她更也不想让他知道,半个上海都知道了,恺撒二公子为了上大荧幕差点陪男人睡觉!若不是穆鹏飞和电影公司压着,消息早就走漏到北京,头条八卦漫天飞了。
穆陆源讶然注视着她,仿佛也从她眼里都明白了,轻轻放开她的手。
此时从侧脸看过去,他的落寞竟没有藏住。
“陆源,这个电影对你就那么重要?”缪好时顿了顿,还是淡淡地问道。
“嗯,我已经是个演员了。哪有演员不想上大银幕大制作的。”
他的声音像在空中飘泊,轻描淡写地落进她的耳中,却是刺痛的,让她一个激灵。
“你当时,为什么要进娱乐圈?”
她的声音又恢复了往常的利落冰凉,好像是他又做了什么对家族事业不利的事她又在教训他了。
不知道缪好时这样抱着他哭了多久,才发现他已经将自己整个人抱了起来放在大腿上,还不停用手摩挲着她的头,像她是一个孩子似的。
而他也许久没能张口说话,只在她耳边无声,听着她哭,身体微微颤抖,手掌摩挲着她的头发,下巴在她的颈窝里磕得生疼,红着眼睛,红着鼻子,静静地流泪。
他将她一点一点移动到车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摸出她的车钥匙,关上车门,锁上车锁。好像外面的世界再也左右不了他们,就算世界末日也与他们无关。
直到她的抽噎停止,直到他的泪打湿了她一边的头发,他才觉得自己是在实实在在地搂着她。
这是他第二次可以这样亲近她,这个体温,这缕似有若无的清淡菊香早已地老天荒地刻进他脑海深处。那一次她意识不清,而这一次却是清醒地靠在他怀里。每每只有她崩溃到丢盔卸甲的时候,她才会这样甘愿倒进他怀里。心中一阵酸楚涌起,他更加确切明白,如若不是她,他再也不可能这样抱着一个女人,想要共渡余生。
听着她此刻俯在自己身上的啜泣,感觉她需要自己的片刻,竟让他这样释怀,心里那些荒凉的空白被一点点填满,一寸寸弥合。他连姿势都不舍得稍微变换,唯恐稍有动静,她便又清醒了,又要缩回她那个坚硬无比的壳里,将他推开,再不得触碰。
原来在爱里面,这样卑微的窃喜都叫他这样满足。
一开始或许他还不懂情爱为何物,可是七年过去了,别的女人也介入过了,全世界都掺和进来过了,他越来越明白,这一生,他唯一爱的,唯一不能放开的,唯一无法妥协的,只有她。
这样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他觉得腿都麻了,看向她,仍像一只受伤的大猫静静地扒在他肩上,不知静静地在沉思什么。平时距人于千里,他不自禁抬起头拨开她的头发,擒住她湿漉漉的脸,吻了下去。
她一惊,向后退缩,他立刻控制住她的身体,伸手挚住了她的后颈,这一下对上了她的唇,冰凉凉的,继续
他这一切做得水到渠成,不容怀疑。
一路探索摄寻,从眉心到面颊,从眼窝到嘴唇,那些微微颤动的吻绵密而痛楚,
“别......离开我。”恍惚间缪好时听到他在她耳边呓语一般断续沙哑的一句话。
“好时......我要怎么做,才配爱你......”他将头埋进她头发里,接着说话时的哽咽在胸腔里共振,嗡嗡作响。
她坐起身,面对着他的脸,想回答他,却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她过去的那些强者教条本就是捏造杜撰出来的,学着这世上最俗气最事故最无情无义的理论来处心积虑将他也变成那样堂而皇之的人,他成了那样的人,她就可以心如止水了,就可以理所当然了。
所幸,他并未真心听她的,她至始至终也未能改变他。
所幸,他还是当时的少年。
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翠屏金屈曲,醉入花丛宿。此度见花枝,白头誓不归。
靠得这样近,近得他们潮湿的脸颊彼此碰触,眼睛里所有的颜色彼此混淆。这样望着他的眼睛,那里面仍是澄清一片,不染纤尘。仿佛七年前初见时一样,漫天的星光,璀璨的城市之光也无法湮没他眼中的幽蓝明澈。
她到了这一刻,才真的读懂了这双眼睛。
她想起他从董事会决绝拒绝所有转让股权时的眼神;她想起他登机去美国前远远望着她的眼神;她想起恺撒被迫退市的新闻播出时他到处找不到她急的发疯的眼神;她想起白雪皑皑的山顶他看向天空的眼神;她还能想象到他拍第一只mv时被脱去衣服时的眼神;她也能猜到他在电影拍摄现场瞬间失语时的眼神,大概也都是现在这样的吧。
她懂了他,可是太晚了。
她情不自禁地闭上眼,轻轻吻了一下他噙满泪光的眼睑。
左边,爱情。右边,友情。
他们说她是上海之瑰,两条手臂一边代表友情,一边代表爱情,她向别人伸出哪条手臂问好,便表示把人拨到哪壁江山,朋友还是爱人她心中自
他说:“你知道的,我只要你......我也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