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378 一片冰心施于巧物(2/2)
医生诊治完,说孙豪是皮外伤,未伤及筋骨。文箐方才松一口气。文简却道:“姐姐,黑子哥前几天肯定与人打架了,他左腿上还有好几块淤青呢。”
文箐发现孙豪冲动好斗的个性,这几年似乎未变多少,担心他好斗的因子,因为进了军营,只怕更强盛了。不由皱眉,作为朋友,她却说不得甚么,尤其是孙豪故作豪放姿态,根本不在她面前提那些事,她就算猜中了也问不得。非是亲人长辈,不过是故旧,总不能管得太宽了。
“姐,三表哥方才一来时,就与我说,大表哥给咱们带来一个特别的物事作生日礼物,放在哪里了?”文简环顾左右,问道。
文箐是根本没来得及看这些,不过是发现这次沈颛送来的包袱甚大,只让嘉禾先收到一旁,也没来得及与沈颛聊天,他就被带去赛马了,然后就是出事。“嘉禾,给文简提过来吧。”
嘉禾笑吟吟地抱了一个匣子来道:“表少爷说原来有盆兰花,只是还需养养,冬至前后再送来。这也不晓得是什么。”她也很好奇,小心地将匣子放在桌上,文简立时就七手八脚地打开来。
“咦,这是甚么?姐,你快来瞧瞧”文简很稀罕地捧出一个木质的东西来,见得上面好多布块张着,开始以为是艘海船,结果一看底部,根本不是船的形状。
文箐端详着这物事,心里却突突地直跳。这,这不是以前自己看农书上的高架灌水装置吗?
嘉禾也弯着身子,细细地打量桌上这物事,赞道:“小姐,大表少爷这是自己做的?可真是精细得很啊……”
文简好奇不解,不停地问道:“姐,姐,这个是什么啊?你快说啊”
文箐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东西,轻声道:“风车,立式风车,没想到,他竟做成了……”
文简试着摆弄,无意中拨了一下一排粗布做的帆的一叶,然后发现这竟然是一圈可以转动的帆,又推了两下,“这做什么用啊?”
“从河里往高处田地灌水用的。”文箐看着这个东西发呆,言简意赅。
可文简不满足姐姐的这个解释,非常勤学好问:“我说呢,瞧得这边的小竹筒车倒好似是灌水用的呢。只是,姐,这怎么能灌水?那水筒车不是需得牛啊马啊的拉它才能转动吗?”他说完,才发现自己漏了一个细节,因为帆一动,下面的水筒车也跟着转动了起来。“咦,原来这个动就可以了啊……”于是非常认真的开始钻研起来。“这怎么弄的?太奇怪了……”
文箐让嘉禾打一盆满满的水来,又另取了一个空盆,。“你把这竹筒车放到盆里,然后……”突然发现没有可放风车的地方,杌子高度不适。嘉禾道,“我托着它。”
文箐点了点头,将相关的组件都连接好,让文简执扇,对着风车扇动。“嗯,就这个方向,也不用太大力了,能吹动风帆转起来就行,对,就这么大小的劲儿就可了……”
她话未落音,嘉禾在一旁惊呼道:“啊这……”
文简亦惊喜地道:“啊哦,我晓得了,我晓得了。姐,就是这个风车一转,然后它有一个轮子卡在那水筒车的那个轮子上,这样帕页一转动,就带动了水筒车转动,就将水从这个盆里舀到了空盆中。是不是?啊哈,大表哥太厉害了还能想到这么高明的法子来。”
“是农书上有图,可不是表哥设计出来的,你莫对外人乱说,要不然被人晓得了,要笑话了。”文箐说归说,可是瞧着水筒车翻滚,空盆的水越来越多,看得有些发呆。
记得这是端午节那天,自己当时琢磨着自适居的灌溉问题时,翻看农书,提到这个,后来范弯与小赵木匠说了,结果对方回复他要好好琢磨琢磨才成。只是没想到沈颛是真有心,却是记得这事,比自己还上心。
收到这个礼物,太出乎文箐的意料了。这上面的每一块小竹子,牙签般粗细的齿轮上的齿痕,做得十分细致,也不知费了多久的时间。
文简高兴地摆弄着这些,爱不释手。“黑子哥正闲得无事。这下可好了,我把这个拿过去,让他猜来二表哥,我也不告诉他,嘿嘿……”他让嘉禾收起来,搬到院子里玩去。
文箐叮嘱了一声,道:“仔细点儿,莫要弄坏了。这个到时找赵木匠做个大的来,就能帮范弯很大忙,再不用费力车水了……”
嘉禾小心将不慎吹到立式风车帆上的水擦掉,小心翼翼地捧起各组件,道:“小姐,难怪今日大表少爷来时,还与我说了一句什么水轮三事,时间不足,没做出来。我当时没听明白,原来是表少爷帮咱们在想耕地灌水怎么轻便呢。表少爷可是太手巧了,雕得这么细的活儿……”
沈家人不太务正业,可是个个都不笨,要说技艺,摆弄出来的东西,放到几百年后,那都是高雅玩艺儿。比如仿画沈贞吉最善长,要是自从江家婚事那张画出问题,被疑为是他所为,他便发誓再不仿作一图。可毕竟是心头之好,便慢慢连同裱画的活计教给了沈颐。沈家人都是心灵手巧的人,沈澄这人就喜欢雕几根竹根,所以屋后种子大片竹子。沈颛不习举业,沈家对他放任自流,可是他耳濡目染,家中各人所会的东西,他也受些熏陶。做这个,虽算不费眼睛,可是全套下来,全是最讲求尺寸。尤其是沈颛只是瞧过农书,并未曾拿书归家再复看,却是凭着记忆里的样式,自己琢磨出来,不可谓不聪慧。
立式风车灌水筒车组件在自适居中大大地被人人围观,陈妈亦是凑近去瞧了,知晓这是表少爷做出来送于小姐的,心头五味杂陈。表少爷终地能务实做事了,又读书又钻研农事,可是……这些话她却是半个字也不敢说了,事已成定局,又奈何?
陈妈语文箐道:“孙少爷这事虽然冲动了些,可毕竟表少爷那边终有一日要知晓的。早知道也好。小姐,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