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272 新宅落成(2/2)
北角有亭曰:望山亭
沈恒吉对外甥这宅子在完工前,来看了好几次,最终是送了一个太湖石假山,立在楼下。石雕刻很是别具匠心,文箐叹一句:二舅果然用心。
想到去岁落脚在岳州时,忙着为周夫人盖火炕,文箐其实很喜欢火炕,寻思着为方太姨娘所居,在自家两侧耳房里,亦是盖起了火炕。
宅子待要全部完工之际,最后要再刷一遍漆,门窗要用铅封密闭时,文箐与陈妈上了次街。
这宅子一旦入住,她再也不用老是将行李搬来搬去了。自己的卧室,便由着自己尽情装饰了。向来追求卧室务必舒适的她,便对陈妈道:“想好好逛逛苏州铺子,欲觅一毯。”
明代早有地毯,苏杭之地自是织毯匠工,羊毛却是产自山西陕西等地。文箐觅地毯,并非是为了赤脚行走,则是为了锻炼身体。她生怕自个这身子也袭了周家的心脏病史,想着身子要想康健,还是得从小练起,可惜现在是在古代,不能出外跑步,又不能日日出门爬山,能偷偷锻炼的话只能是屋内练练瑜珈了。在床上虽也凑合练,可是却总是碰床围子,碰得头上起包,好生痛苦。
只是,一听价格,很是昂贵,文箐一想到钱要用在刀刃上,自己所余钱可是不多,再加上还是周德全垫的工钱,便也没有了买的****。暗道:他日有钱了,一定要将卧室都铺上地毯,暖暖乎乎的过一冬。
陈妈那厢去订油漆,没想到在铺子里,却是碰到了黑漆。
黑漆由李诚带回苏州,文箐后来听说杨家要领回去作继子,之后,自己归家忙着家中诸事,倒是忘了他。
哪想到,现下见得他时,却发现他似乎较离开岳州时瘦了许多,似乎又是在归州时阿素带他见周夫人一般,衣衫褴褛,瘦弱不堪。她大吃一惊,瞧向阿妈道:“他不是去了杨家吗?”
方才知,杨家那声继嗣风波闹得甚是厉害,黑漆儿虽得杨家夫妇所喜,只是论亲属远近,终究为其族人反对,并未成为杨家嗣子。后来,李诚中得音讯,因周夫人在临终前托付自己照料他,于是又去领了回来。杨家有愧,提出要黑漆儿作为义子,而不是嗣子。黑漆不论如何,是杨家人,李诚也干涉不得。正巧是去年十一月,李诚急着去岳州寻文箐姐弟,便将黑漆送回了杨家。此后,周家事多,谁也没心情来管事这些。
要说黑漆儿也是命歹,到了杨家,杨家有正儿八经的嗣子,自是受了些欺负,他虽有时也想反抗,可是颠沛流离,知周夫人没了,周家姐弟不知去向,生怕在杨家呆不下没了去处,于是忍气吞声。他才去杨家没多久,哪曾想,今年上半年,杨家男人突然去世,黑漆儿倒是被人说成命硬,克死了养父。一时,失了杨家女人的喜爱,日子过得艰难。
以他这般小年纪,既没力气提漆,又不会绘画刷漆,能做得了甚么?杨家人漆匠出身,日日同漆打交道。其中黑漆儿的某房族亲开了个漆店,杨家女人这时嫌黑漆儿干吃闲饭,便打发他到这漆店来做学徒。
这古代制漆,非化学原料混制,而是由漆树上取得。一则是割漆得汁,二是采摘漆果榨取而得。但漆汁并不是寻常物事,这是很刺激皮肤的,漆果与漆汁皆易让人过敏。
黑漆儿的差使既不是看铺子,也不是与人学如何制做漆器,唯一能做的只有:帮着采漆。先前他并未接触这个,这时一上来便是割汗,可想而知,身体不适应,于是身上生了漆疮:四脚,身躯上到处是疱,曾一度糜烂。
杨家的人这时也不怎么与他治,只说:漆匠都是这般熬过来的,过些时间自会好的。
其实,生漆汁与漆还是有所不同。漆再有刺激味,可也没有生漆汁那般容易让人过敏。黑漆儿也只能硬挺着。
文箐与陈妈见到他时,已过了采漆的季节,黑漆儿四脚虽已结疤,可是其身上还是有漆疮。
陈妈大呼:“这可怜的娃,怎生到得这地步了?”意指杨家人不仁义。
文箐看不过去,想着周夫人还有心养他在家中,也不曾把他当个下人,哪想到了让他返杨家,嗣子没做成,却是到了这里当了个小学徒。心生不满。让陈妈去问杨家人,自己能否领回黑漆?
陈妈与杨家人交涉,杨家碍于周家势大,生怕是周家要以黑漆儿要挟自己,先时不松口。待听得陈妈言及,周家乐意养他成人,既不是下人,也不给他改姓,日后仍返归杨家。
这边与铺子里的杨姓人家说了,文箐欲待领了黑漆儿回去。陈妈却道:“小姐,这要是少爷与您过了病气去,如何了得?”只道是带黑漆儿回阳澄湖,将养好了再说。
文箐仍是不放心,生怕杨家人过些日子来再讨要。只着了陈妈,让周管事那厢与杨家人商议妥当。
她这边闷闷地归家,想着陈**一句话,其实,若是自己真个儿返回了21世纪,那文简怎么办?虽不至于落到黑漆儿地步,但也只怕好不到哪儿去。心中结结不已。
文简听得黑漆儿遭遇,很是同情他,嚷着要去瞧瞧他去,只是终究怕自己也得了漆疮,文箐一再安抚,过些日子再去瞧。
其实,她那时正筹划着如何才能顺利搬离周宅,如何能让周腾同意?
恰在那时,发生了一两件小事,没想到,这小事儿渐演变,反而促成了文箐暖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