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96 有人欢喜有人愁(2/2)
文箮苦恼地说缺钱的事,当时不过是吐吐苦水,真没想向文箐开口借钱的。文箐这么主动提出,她很是感动,却是不肯受。
可是文箐有意要与长房修好关系,自是不放过这机会,只让她放心,差了嘉禾到里间取了钞来。“二姐,你还同我客气作甚?二伯母的生日才是要紧事,你要表孝心,我也高兴啊,我支些钱,也正可借此机会,表达我对二伯母的敬意。二姐买一只钗子,未免有些单薄,不如送一对耳环,成双的物事,更是妥当。”
文箮原以为她手头上不过是端日得来的红包钱,寻思着左右也便是是几十贯钞,却没料到文箐出手就是两百贯。惊讶地道:“这么多?你这是哪来的?”
文箐和盘托出:“今早便得了三婶送来的月例,两百贯呢,没处花销。”
文箮听了,觉得不可思议,李氏会拿出这么多来予文箐作月例,难道是二房今年每人的月例都涨了不少?仍是免不得吃惊地道:“你三婶给你们的月便是二百贯钞?可是文筜与文筠,皆是二十贯……”
原来是李氏听了太姨娘的话后而发狠,一赌气,按主妇的用度给了他们姐弟,若只依惯例,比如文筜她们的,也不过是二十来贯钞的月例用度。
文箐不明白首尾,揣测道:“那想来是三婶可怜我们姐弟才归家,生怕我们没钱用,故而多给了些吧。姐姐,莫管这些,反正我现下不缺钱用,放在屋里钱也不会自己生子,您尽管拿去用便是了。”
文箮有些别扭,只道自己不想占妹妹的便宜。文箐却想到,自己在杭州同表姐做药膏生意的事,随着陈妈他们这边来日若也做,定是瞒不住的,不如现下透些口风。便冲二姐挤眉弄眼地道:“二姐,莫担心。我并不缺钱用。今日刚得了我表姐送来的钱,三婶让我自留下作日常用度。”
文箮也知沈家的事,心下有所疑惑,又怕四妹不懂事,让外家担心,便劝道:“四妹,二姐也充大说一声,你这般,甚是不妥。”
她见文箐带着疑问看向自己,便再度开口劝道:“你表姐予你钱,自是一番好意,只是我听说,沈家如今债台高筑,你用得岂可安心?不若先还了债……唉,我说得若是不当,四妹莫在意。”她说着说着,又觉得自己管得太宽,担心自己这多嘴,会让四妹难自处。
文箐却笑盈盈地道:“二姐是真心为我着想,才这般直言。只是二姐有所不知,这钱,却是我与表姐挣来的。若我不收下,我舅姆那边才不放心呢。”于是透露一些同华嫣如何做药膏的大略过程,只具体所赚几何,却不细说。
文箮听着听着,只觉不可思议,原以为四妹那是归家途中无以为计才不得不卖药膏,没想到人家竟是居家做起药膏使人往外卖,自己不出面,却也能挣得不少钱来。
文箐说服文箮收下了钱,却忘了同她说不要与其他姐妹们说及此事。结果才有了后来一些事。
接着说文箐的高兴事,就是雷氏送药膏所带来的喜事。到了初十下午,长房寿筵已散了一日了,不料此时却开始又有送礼的人求上门来,不为别的,竟是为了药膏。魏氏听说此事,没当回事,问得文箐送来的还有不少剩余,只让彭氏再送些予人便是了。可正月十一那天,天气又冷起来了,下起了雪,没想到正月十二,雪一停,来周家的人却是多了,不断有人问起药膏的事。
这让长房吃惊:先前听文箐说归家一路卖过药膏,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小孩为着生计的下策,没想到却是真有人要。她们自己用了,自是喜欢,却真是没多想其他人会极看得上这个。
不过魏氏仍不在意,只吩咐儿媳道:“既是来往之客,且让文箐多做些送他们便是了。”
这话由文箮交待到文箐耳里。文箐心里暗笑:难道这便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自己送药膏只为了讨好长房,却真没想到雷氏那一举措,竟有了广告效应。可是送一两人,那倒是可以,只是送的人多了,都是亲戚熟人,有来有往的,要是今年开了头,明年人家还会来讨要,这却有些麻烦了。
她开始还以为能借此多卖点赚个零花钱。年初的时候,顾虑阿静生完儿子,陈妈忙着照顾她,没有精力顾这个,否则她定要让陈妈多做些,也好让他们有些进项。而李诚从杭州归来,得知李诚也无其他营生,不过是早年周夫人给的一点工钱,他起了屋后,买了十来亩地,再无盈余。更是让她打定主意了,由李诚去购买材质,陈妈帮着做了,找类似的杨婆子去卖。
文箐没把这些打算说出来,不过是约略同文箮开了句玩笑,道:“若是苏州城里大户人家都用这个了,那咱们一年的零花钱也不用月例了。”
文箮有些怀疑,道:“你不是说这一小盒只卖个十来文吗?”
文箐给她透露了一句:“那是我在归家途中,只为了卖掉有点盘缠。你不晓得,现下杭州这么一小盒,不用这么好的胭指盒,一盒也能卖到五六十文了,还买不到呢。”
文箮这回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将初十那天听到的事,合计了今天的价钱,盘算了一下,等她回屋后,同母亲彭氏说起来。彭氏是个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的人,一些搽面的油,头油类的,都只是牙婆子上门来,才买得一些,平日根本就没多往打扮方面关注,只去年长嫂雷氏归家,有了明显的对比,才晓得差距。只是,她十分怀疑,就这么一个小物事,能卖这么贵?
这个问题,却是在聊天时,文箮一不小心,便同魏氏雷氏以及一家子女眷说起来。原因就是周玫也喜这个,又道徐家族人众多,女子不少,便向魏氏再讨要些药膏。
彭氏说差不多送完了,周玫听了,嘴一扁,道:“家里不是有人会做么?再让她做些便是了,反正也是闲着。不是说她不会绣花不会弹琴,就这一样拿得出手……”
雷氏是因为离家日久,没想到大姑做得母亲这么多年,还是这样气势咄咄逼人。让文箐去做,也不能这么直接。周玫拿其女儿会弹琴来炫耀,比对文箐,这般太失公道了。便替文箐道了一声:“她这药膏倒是极好的。只是人一多,她倒是做不过来了。听说这药膏做起来,也费心得很。”
魏氏听彭氏说来讨要的人多,也有些心烦,扰了自己的清静:“好是好,只这人一多,总来问这事,连累你二弟妹如今家中活计也没法做,尽是应酬这些人,也甚烦。”
周玫这时出主意道:“其他亲戚,若是来讨要多了,姆妈若是嫌吵,其实还有法子:大可把方子给人便是了。”
文箮为四妹在大姑妈嘴里没得一点好处的说法打抱不平,此时小声地同其他姐妹说起药膏一盒子能卖得五十来文,徐娇讶道:“苏州城里最贵的胭脂也不过百十来文,她这物事,还能卖得这么高的价钱?不过是个擦手的罢了。”转过脸去,就同母亲周玫嘀咕了。
雷氏听得周玫竟是讨要人家的方子,若是寻常一个药方倒也罢了,只是文箐由这些方子赚钱,要是传了出去,那……于是有些小心地道:“既然沈家要依赖这个赚钱,咱们把方子传了出去,倒是不妥了。”
她这担心地话,听在魏氏耳里,也想到自家不喜做生意,可是也不真不能坏了亲戚家的生意,否则倒是得罪沈家了。一时之间,也不赞同周玫的这个主意。
周玫因为徐家某些旧事缘故,不喜文箐姐弟。可是见大嫂雷氏对文箐偏爱有加,平日里自不好指责,偏自己每提一个意见,她都给否了,很是没面子。此时得了文箮关于价钱的这个话题,便毫不留情地大肆就这价钱做起文章来,说起了风凉话,甚至于有些刻薄,原话是:“文箐怎么半点儿不象咱们周家人?人家是熟人,来讨要一两盒,她竟说到这一盒值多少钱,也太钻钱眼了。哪里还顾念人情,便是当年沈氏也没这般的”
这话粗听是文箐不懂人情,铜臭味甚重,不象书香之家的子女。可是要依周玫的办法,那也不能夺了沈家的生计不是?雷氏不好直言反驳才归家的大姑子,只勉强笑了一下,道:“她年小,虑事不周也情由不缘。同文箮提及卖药膏一事,也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又没说自己真要去卖。”
雷氏这些年虽有月例,只是却不如二房的多,子女众多,平日里不管钱财,随京侍候周叙夫妇,都是魏氏把持家中钱财,她想谋个私房,那也是不可能,长子求学,平日里也需得与一些同龄人来往,虽有些月钱却不足,自己只好贴补于他。幸而文筵也懂事,并不去过度花销,懂得节俭,这才没让她捉襟见肘。只是作母亲的亦是有些私心,文筼与文笒渐长,嫁妆要准备,总想给女儿也多一点私房,日后好在婆家过得些宽松的日子。偏偏是自己随了魏氏,没有半点儿其他来源。面子上的某样物事,好似比二弟妹看起来好些,其实内里真正是半点儿盈余也没有。
此时听得周玫提及沈氏,她倒是真希望自己是沈氏,可是偏她没那个勇气,不好同魏氏提出来:涨月例。
在文箮的嘴里,提及文箐笑话说的药膏卖得多了,可以与一干姐妹们做零花。雷氏倒是没想到文箐真分钱,所以也没图这个,只是作为女人,居家过日子,免不得听着铜钱响叮当,便也会算一算,以清楚数目。就算不是几十文一盒,只一盒十来文,要卖得多了,依上次家里来客所赠,也有上百盒,便至少一千文还多,当得上自己几个月的月例了。偏这笔帐谁都没在意,她今日一算,为这个数字咋舌。若是她晓得沈家已有几万钱进帐,不知是不是舌头便会吞了。
魏氏因文箐姐弟在自己寿筵当天给自己增了脸面,很是欢喜,还特意给他们姐弟一份赏。如今听得女儿关于周家子女不宜贪图钱财的话语,却是极认同。对雷氏道:“她要真卖药膏,传开了去终归不好。亲戚朋友来讨要,人家心里会计较,给钱也不是,不给钱也不是。”
周玫在一旁煽风点火道:“姆妈说的甚是。她卖药膏于那些不熟识的,人家免不了想:难道周家的大人不会照顾她,竟要她卖起药膏来换钱过日子?”停了一下,见姆妈若有所思,便又继续道,“她先时归家途中,我们都说她是不得已。只如今既归家了,好好的一个女儿家,难不成还要抛头露面去卖药膏?这哪里有半点儿规矩的?莫说她一个人的名声没了,只连累着文筼还有其他一干姐妹的名声,说出去,谁个颜面都不好听。”于是,接着说起某家某户女儿如何如何不好,失了妇道,连累得她的一干姐妹都如今不好寻婆家。心下便担心文箐若是如此,那自家女儿徐妍与徐娇莫要也被受累。
魏氏被她这一点拨,寻思起来,也更不是滋味。认为文箐比沈氏还过如,太算计钱财了,需得给她改过来才是。偏周叙近日夸赞文箐姐弟,时而便把文简召至身边,显然十分在意他们,甚至其态度比对亲生的孙子还明显,言谈之间甚是嘉许。对于外孙女徐娇姐妹弹琴娱乐一事,周叙听得其绯恻之词颇多,也免不得道了句:“乐之为助兴,莫要****其中。”周玫很是不高兴,也与母亲魏氏提及这些小事,魏氏虽畏周叙,只心里也免不得存了疙瘩。
此时正色对着雷氏道:“她母亲不在了,我瞧李氏与邓氏不可靠,亏她们二人还是人家亲婶,半点儿不上心的。昔年你同沈氏交好,你且多去串串门,指点指点文箐,莫要让她做出有损名声的事。”
魏氏说归说,她说周家是书香门第,子弟不该在乎金钱。可是人啦,苦出身的,焉能真正不在乎钱?她自己是不起屋,可是二房周复为他们长房盖的屋,最终也是住进来了。当年周叙兄弟分家,因庞氏带来的嫁妆随后几年,渐让周家有了大的产业,于是她也按律分得了。
要是说起来的话,人家娘家带来的,她也好意思分一半去?文箐后来听的庞魏妯娌旧事,第一个感觉便是这般。只是后来真正读通大明户律,知晓了女子的嫁妆一进入夫家,便不能算是私房,只能入公中,故而分家时,均分也是说得通的。想到以前《珍珠衫》中蒋兴哥休妻却退还三巧的嫁妆,那也不过是小说,美好的愿望,不过是人家厚道一点罢了。
既然文箮隐约提出杭州沈吴氏卖药膏一事,魏氏有些恼。人一恼起来,就容易生怨言,所想之事,便有人厚道。比如,她自己不让文箐卖药膏,可是文箐让舅姆卖,这便是让沈家发财,文箐是私拿主意,半点儿没同周家人商量,就这么帮着外家。而且,凭甚么是文箐的法子,就让沈家得了便宜。这些话,她说不得,不过是记在心里了。
人就是这么矛盾。自己怕被人说三道四,前怕狼后畏虎,于是不愿出头做的事,偏有人做得十分顺当,于是便起了计较之心。
彭氏听了女儿说的药膏价钱,本是聊天不经意里带出来,想女儿的目的不过是证明文箐当日所言果然不虚,这玩意儿还真能卖钱。可是待听到大嫂与大姑子还有魏氏的话后,便于一旁不声不响,只示意女儿莫要再多嘴了,回屋把文箮说了几句,让她莫要在中间传些不该说的话。文箮没想到自己无心之失,竟让四妹平白被大姑说成那般,只点头应了母亲的话。
可是,后来有些事,却不如魏氏所想,当然,这也是日后才知。文箐让陈妈在外头做药膏谋生,没想到因为周家的广告效应,很快这事,便有同于杭州杨婆子的嘴头功夫,陈妈在正月里,也赚得千贯钞不止。及至二月春暖大地,终于没再做了。只是这么一来,文箐是信心百倍,要是以此来算,往后过年的零花,那是半点儿不愁了。
这些都是后话,只说雷氏得了魏氏的令,很是慎重地执行。次日便来了文箐屋里,与她说些人情世故的事,文箐也喜与这个大伯母打交道,听她说些母亲周夫人的一些往事,又向她讨教一些礼尚往来的问题,多少也算是真正领略一些古代的人事交际。
对于魏氏责令她在屋里反省,不得自行在家卖药膏一事,文箐笑眯眯地对雷氏保证:自己绝不公然叫卖,亦不会向熟人亲朋说及药膏的价钱,但凡他们所需,自己尽力做来便是了。
这话深得雷氏喜欢,认为大姑所言实在太苛责了,人家文箐还是识大体的。她却不知,文箐既得了三舅姆的几千贯钞,这几年的生计都不发愁了,自然不会逆鳞明目张胆地在周家后院里做自己的营生。这回,文箐倒是十分庆幸起李诚与陈妈都在外头了,幸好没跟在身边。
雷氏来探望文箐,长房的那些女孩也连带着来同文箐聊天,问三问四的,文箐只拿这些打发时间。其实若是一件事,被反复问得多了,并不是痛快的事。可亲人之间,人家一番好意,却推拒不得,耐着性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同她们说些旧事。
文箐的日子眼看着好过了,可是有另一个人原本平静的生活,却是又起了波澜,那就是邓氏。
嗯,不食言,今日 上传本章一万字多,抵得上三更了。以飨大家。这个,作为前两日更新延迟的道歉。谢大家支持
说实话,最近有些疲惫,不知这所忙何事,心情不是很好,略有些沉重。在写文上,也有些不得意,难免有些消沉。如今好歹略恢复了些心情,继续加油码字。大家就当我是每月心情不舒服的那几天吧,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