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坚持苦,放弃也苦(2/2)
    顾爽和徐湘南将王瑞丽扶着坐在一张藤椅上,徐湘南也颇有了些酒意,顾爽就让她看顾着王瑞丽,自己又折返下楼,先将在书房里玩电脑的邹阳安置到客房里,又来回两趟,端上来一壶花茶和两盘洗净切好的水果。
    王瑞丽插了一颗草莓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了咽下去,这才呼出一口气,轻笑道:“还是你这里打理的舒服,哪里都是花团锦簇的……都说物随人,也难怪我养不出什么好花……”
    一开始王瑞丽是一句赞叹,只是,说到最后,语音里不自觉地就带了一股子凄冷之意,声音也渐渐地沉了下去,最后渐至细不可闻。
    顾爽和徐湘南对视一眼,都只能装作没听见王瑞丽的话。顾爽倒了一杯薄荷菊花茶,递进王瑞丽的手中。
    “瑞丽姐,喝杯茶!”
    “唔……薄荷菊花……这是醒酒茶吧?”王瑞丽小小地啜了一口茶,立刻就把茶名报了出来。然后捧着茶杯,眼睛有些失神,又有些直勾勾地盯着杯中载浮载沉的菊花,咯咯笑道,“呵呵,别怕,我,我没醉!这心里啊,明白着呢……”
    顾爽跟着笑:“醉不醉的,总是喝了酒嘛,喝杯花茶,清爽清爽,睡着也舒服啊!”
    “嗯……”王瑞丽似乎听了顾爽的劝,没有再次声明自己没醉,闷声答应着。
    顾爽等她继续说话呢,却发现她似乎走了神,彻底地沉默下来。
    她不善于调节气氛,更没有处理过这种情况,下意识地抬眼看向一旁的徐湘南,却没想到徐湘南居然已经将脚缩到了藤制躺椅上,蜷缩着身子,打起了瞌睡。
    徐湘南本就年轻,精力旺盛的同时,也代表着克制力不足。从热闹的酒桌上下来,来到这么一个安静舒爽的所在,瞌睡虫立刻就跑出来了。
    唯一可能的援手也当了逃兵,顾爽除了摇头苦笑,也没什么办法了。
    看着两个人俱是一副醉态,虽然温室里也有暖气,并不冷,顾爽还是怕两人受凉,干脆到三楼的一间客房里抱了三条毯子来,给徐湘南和王瑞丽一人盖了一条,自己也脱了鞋,把脚缩到藤椅上,抱了毯子,半倚着,准备打持久战,应付两个醉猫。
    顾爽进出一番,王瑞丽都一直没有作声,似乎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中去了。
    顾爽刚刚躺好,正拿了一串葡萄准备开吃,王瑞丽在旁边开口道:“其实,我也知道,花无百日红,人也总有老的那一天。道理很明白,但……还是让人不甘啊!”
    当初和王瑞丽相识,就是因为网络上有人造谣顾爽是邹凯斌的小三,王瑞丽找上门来。如今,再听王瑞丽这些已经几乎不怎么掩饰的话语,顾爽其实心里也已经明白,王瑞丽喝酒之后失态的原因。
    说实话,这种事情,在当前的社会上太多了,太普遍了。没出事儿的时候,一个个领导干部在人前都是一副正义君子的嘴脸,一旦被抓住尾巴揪出来,几乎无一例外的都有情妇、男女关系混乱的行径。曾经网络上疯传的山城市十数名官员的视频门,不也说明了这一点!
    这个社会,太多的人被物质利益熏陶后,混乱了三观,颠倒了做人的基本准则。有些姿色的年轻女人妄想着凭借美貌和年轻的身体,傍大款,攀高官,从而一步实现自己对于物质金钱的奢望。还曾经有位猛女曾爆出狠话‘宁愿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坐在自行车上笑’!
    社会大环境如此,顾爽不赞成,却也无力改变。只是希望努力监督着自己身边的男人,例如顾彬、例如程彦,不犯这种低级错误。很奇怪的,她对郑卓然反而没有太多的担心。
    曾经,她和郑卓然订婚之后,郑老爷子曾经委婉地告诉她,郑家非常重视家族延续,郑家的男人婚前胡闹一些,家里并不怎么管束。一旦娶了妻子,男人就要负起对妻子对家庭以及对儿女的责任,不允许在外边继续胡闹,更不允许没有正当理由的离婚。
    当时,郑老爷子是因为郑二婶胡美兰出言讥讽,给她解释的。但顾爽却真的相信了。郑家的家规确实挺严,要不然,当初韩心悦怀孕,郑建然也不可能吓得不敢出头,让郑卓然替他摆平了。
    可郑家在这种社会大环境下,毕竟只有一个。太多的男人,因为升官发财,站得高了,眼界开阔了,就开始嫌弃当初的结发妻子,老了,土了,带不出门了……邹凯斌即使真有做对不起王瑞丽的事情,也并不奇怪。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出轨的男人。
    顾爽本就不善应酬,此时听王瑞丽如此说,她更不知道如何接口了。这种事,实在是没办法插嘴。
    正好,王瑞丽显然也没有等着别人接口,默然了片刻,又端起已经有些冷的花茶喝了一口,呵呵笑道:“我之前总觉得,女人就应该有自己的事业,有了自己的事业,女人就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过活,男人好就好好过,不好,大不了离了婚带着孩子自己过……可,真到了眼前,才知道,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先不说孩子会受影响,单说外界的目光,那种看溃败之兵的目光……怜悯的、嘲讽的……还有落井下石的……我就觉得受不了!”
    此时,顾爽更是没有办法插话,王瑞丽显然也不需要她开口,顿了顿,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坚持不容易,放弃更不容易呵……”
    这句话,王瑞丽的声音不大,但其中浓重的悲哀和无奈,却让顾爽觉得仿佛千金磐石一般,沉甸甸地压下来,让人透不出气来。
    当初,她离婚,只是陈飞单方面行动,没有第三者,没有其他人的参与,却仍旧让她痛不欲生。那种生生地将皮肉从骨头上剥离的痛苦,实在是让她每每回头,都不敢回顾那种剥皮剜骨之痛。
    电影《手机》上曾经有这么一段对白,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久了,摸着对方的手,就像摸着自己的手一样毫无感觉,但若是挖掉对方的手,也会和挖了自己的手一样疼。
    其实,在一起久了,爱情的激情消退后,夫妻之间更多的是日渐浓郁的亲情。在一日一日的磨合中,曾经的分歧少了,曾经不同的习惯同化了,曾经不同的观点互相了解了,即使不能同化,也可以互相包容了……这种磨合,也会渐渐地将两个人从思想到习惯已经和对方紧密地联系到了一起,深入血肉骨髓,一旦有一方主动斩断这种联系,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会是血肉横飞、骨骼寸断的惨烈……
    当然了,对于某些闪婚闪离的夫妻,是不存在这种情况的。那些人足够理智,在没有走进婚姻之前,早已经留好了自己的退路。
    好一会儿,顾爽才从沉重的压迫中缓过气来。
    轻轻地舒了口气,顾爽迅速地组织着语言,正要开口将王瑞丽从这种悲哀无望中脱离开来,只是,她还没组织好语言,一回头,就看到王瑞丽已经倚在藤椅中睡着了。
    只是,睡梦里,那一声轻柔的呼唤,让顾爽一下子泪流满面。
    王瑞丽喃喃地呓语:“凯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