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良宵引(2/2)
这话说的很不好听,话上骂的是安画棠与月牙,话里却指桑骂槐地说柳安然为固权而在歧阳宫结党。
月牙再不肯说,听了这话,只得硬着头皮站起来,回道:“荣妃娘娘息怒,嫔妾自得身孕,多亏熙妃娘娘照拂不假。但熙妃娘娘如今摄理六宫,是为着陛下与国祚,绝无半分私心。”
自柳安然得了权,月牙又有了身孕,她二人的关系便有了微妙的转变。月牙是和极聪明的,当年爬了柳安然得床惹了她厌恶,才依附大施氏以求苟延残喘。
可大施氏不好依附,她的求权之心几近癫狂。大施氏的倒台,月牙在背地里,并非能摘干净的。所以如今既是柳安然得权,她的性子又比祺淑妃柔和端正许多。月牙寄人篱下,索性卑微到底,全心全意依附柳安然,好求一条生路。
扶风郡主看不得月牙这低声下气墙头草的卑微模样,又见她双手交叠在小腹之上,更是来气,唾道:“果然是其乐融融歧阳宫,同气连枝呢。偏偏是你聪明,如今又靠着熙妃这棵树,如此会做人,本宫是学不来的。”
“荣妃娘娘。”月牙眼神看着扶风郡主,又看柳安然。心中想着,表不表忠心也是这一回,攥紧手掌道:“主位的娘娘仁厚,自然福泽下边的。熙妃娘娘照拂嫔妾们,她自然也是有福的。荣妃娘娘宫中没有喜事,或是该多多放宽心。”
“放肆!”扶风郡主难以置信,卑微怯懦的月牙竟敢回嘴,顺手拿了案上的花枝便要投打。
“荣妃娘娘!”安画棠只量着柳安然的脸色,上前几步,出声阻拦,“晗芳殿是熙妃娘娘的主位,您也要打歧阳宫的人吗?今时……恐怕不同往日了!”
“今时…”扶风郡主闻声一愣,看向四周陌生的侍卫宫女,端坐威严的柳安然。她看着晗芳殿满堂金碧辉煌,看着月牙与安画棠唯柳安然之命是从的模样,眼眶骤然红了。
太后死了,温氏一族早已不同往日。
她的郡主之尊,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分量。想当年她入宫以一宫主位婕妤之尊,有着“荣”字这样尊贵的封号,人人敬着她怕着她,月牙这起子见了她腿都站不直的。如今何来这样的局面?
安画棠更进一步,切切说道:“您既是妃子之尊,合该以身作则才是!陛下既选了熙妃娘娘摄理后宫,自然是赞这公允贤惠的好。”
月牙固然还是害怕,可柳安然既能庇护她,她又有了身孕,便梗着脖子红着脸,朗声道:“荣妃娘娘自然可以打嫔妾,可嫔妾的肚子里是陛下的皇嗣。”
“你们……”扶风郡主眼眶红得盈盈,讪笑一声,“你们都是有理的,仗势欺人罢了!本宫今时不同往日,何处不是风水轮流转呢?!好……”她冷冷笑了两声,不屑地看着柳安然,“本宫走便是了!”说着手上帕子一甩,不由婢女扶着,阔步直径出了殿去。
众人面面相觑,旋即哗然。
扶风郡主素来跋扈,也是喊打喊杀得厉害,却不知如今这股子无名火气由何而来。众人心想,大抵是看着柳安然得势不满,又厌恶月牙那唯权是从的模样。
枕春用帕子缓缓遮了脸颊,掩盖一丝惊愕。柳安然得势是应当的,安画棠与月牙在她宫中以她马首是瞻也是应当。是如今……歧阳宫如此上下一心,是让枕春十分意外的。她心中本觉察出一丝隐隐的不安,却念着,到底柳安然与安画棠都是她自个儿熟稔之人……那也算得好事了。
便听柳安然望着扶风郡主出去的地方,淡淡道:“荣妃娘娘性子直爽,过两日便好了。自然是这几日魏公公缉事扰了诸位的清净。尤甚是,珍妃娘娘与静昭容那儿都是有稚子幼女的,可有觉得不适?”
连月阳是最好说话的,浅浅一笑:“嫔妾殿里那几个崽儿嘛,是最好养活的,万事都好。”
薛楚铃亦颔首:“纠察罪人事大,并无不妥。”
如此柳安然便将那书陈还给了魏能,莞尔说道:“这样最好不过。诸位姊妹们若有不方便不妥帖的,都告知晗芳殿便好,如此才能六宫和睦。”
诸人便依依起身应是。
待请安散了,枕春刻意留了一会儿,想与柳安然说话。
柳安然待她依旧温柔的,叫煮酒奉了果子茶水给她吃。旋即四处的领事前来拜竭,柳安然忙着清点账目核算用度,无暇分身。枕春吃了个糯米团子,被魏能盯得浑身鸡皮疙瘩,不得趣味,便走了。
出了晗芳殿过御花园,经过一片梧桐叶子林,远处正见扶风郡主靠着一片漆朱的栏杆啜泣。她一身裁剪合度的朱红色八破裙,整个人挺拔俏美,枕春依稀只见得扶风郡主婀娜的背影。
扶风郡主素来要强又要面子的,倘若被人撞见偷偷在御花园哭泣,不知道要闹多大的脾气。枕春忙不迭躲进花荫里,唯恐被扶风郡主看见。此时便透过斑斑驳驳的花影空隙,见扶风郡主独自伤心,倒也是颇有一番美态的。
扶风郡主的美与其他女子不同,有种蛮横英气的气质。这会儿子落着眼泪,嘤嘤啜泣,枕春见了亦觉怜。
便见扶风郡主身边伺候的贴身宫女巴巴递过去了帕子,小声宽慰着:“郡主,您与那月贵人和安御女置什么气呢。您是尊贵无上的妃子,她们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小小嫔御罢了。”
只听扶风郡主一声抽噎,却楚楚可怜的声音,道:“哪里是要与她们置气,她们本便不配的。只是她们说得对,今时不同往日……我也不是当年那个郡主了。”
那宫女心疼,眼睛也润了:“郡主您何苦这样为难自己呢?您便是不计较这些个,你的妃位您的尊荣也不会变的呀。”
扶风郡主凄然一笑:“人人都当我痴傻刁蛮,我如若不作此等任性愚钝的模样,她们哪里肯放过我?太后姑母已经去了,这深宫之中如此尔虞我诈,没有人庇护,那些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恨不得墙倒众人推呢!”说着伤心之处,垂下眼睛来,“何况我是知道的,皇帝表哥心里……本就没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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