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北直道上(2/2)
快马加鞭来到近处,季康儿看到店外竖着一个大大的黑底白字的“周”旗。
“这是直道北端最后一家酒肆了,它属于我大周军方,专供往来士兵、内地补给中转歇息。店内食宿皆免费,只是酒水不过五。小子你不同于别人,我老冯对你,酒水管够!”
老冯说着,跳下马,以军人豪迈的步伐跨进了酒肆。
店内伙计忙招呼着:“将军,这就回来了。”他见老冯后面是个还没长成型的青瓜蛋子,这十多岁的少年紧紧攥着手中的缰绳没有下马,细嫩的小脸已被寒风撕裂了几道口子,口子处的血迹已凝成了暗红色,白净的脸上朵朵桃花儿开。
“小哥下来吧!进屋暖和暖和……”
店里伙计并没有按照内地的礼节,对这个束发纶巾的贵族子弟行礼,而是不拘小节地随便打了个招呼,引季康下马。
这伙计比谁都清楚,不管你之前身份有多尊贵显赫,可一旦到了北长城,大家就都一个样了,都是守卫大周北疆军事防线长城上身份平等的守夜人。
酒肆孤孤零零地屹立在通往长城的必经之路上,那北边逼人的寒气正从壶北口向南刮来。
这里,多数时候异常冷清。一年中,只有开春后的第一个月,会热闹上一阵子。平日里,除非有来往送军情、传王诏的斥候经过,几少有人。
斥候往来如电,在这里也仅仅是换马歇脚,并不作停留。
眼下这时节不是补充新兵源、替换老兵的季节,也不是士兵休假的档口,能看到个人影儿,就算谢天谢地了。因此,见有来客,这店伙计别提有多开心了。
酒肆之热情好客,就像是口张开嘴的大锅,直等着面片下锅似的热情腾腾、有求必应。
季康儿见枯瘦如猴的店伙计以平等身份招呼自己下马,心下不怒反喜,因为从小到大,他难得得到这样的不拘之礼。
他下了马,搓着手欣欣然地进了木屋。
酒肆室内很简陋,一个桦木拼接成的小方桌,长凳围了一圈。
方桌上,一摞碗、一把竹筷子,倒也干净齐整。西侧有一道门,挂着一块黑布帘子,内里多半应该是伙房。
一个老头子蜷缩着身子依偎在角落的大木凳上,正打着呼噜。一只猫蜷缩着身子依偎在角落的小木凳上,正打着呼噜……
老冯已早一步落座,手捧一只大酒碗围炉独饮。见季康儿进来,他就唤醒那瞌睡的老兵去弄点吃的东西来。老兵迷迷蒙蒙地起身,碰洒了猫食盆,那老猫一窜,上了房梁。
伙房内,拴马的伙计对老兵说道:“这小子得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啊,才会在这个季节被‘送来’?!被发配此处守边的,多半是淫贼吧!这小畜生看着倒是不像。不过,来头还真不小,竟然由冯将军亲自接来。”
老兵咳嗽一通,淡淡回了一句:“毛猴,你可莫瞎猜,老老实实去干你手上的活去!”
季康儿耳朵尖,听到了伙房里这两人的谈话,心里想,我爹真是够给孩儿面子的,这季节发配我来此地,咱这都被当作淫贼啦。
老冯给他倒了一碗烈酒,让他驱驱寒。季康儿也不含糊,一口气酎了这碗烈酒,辣得直张嘴,咝咝哈哈地呲牙咧嘴着。老冯只当没听见也没看见,并不搭言。
爷俩就这么围着火炉,闷头各自喝着小酒,以求去了这一身的疲乏。
在季康儿眼中,这火苗幽幽地,好像母亲在细声细气地跟自己唠叨个没完。
看着看着,他不觉生了倦意,闹得他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手支起脑袋似想非想的,不一会儿,便趴在酒桌上,真的睡着了……
忽的仿佛被什么给触到了,季康儿惊起一双睡眼,余光中,右肩膀上正滑腻腻、软嗒嗒地无端伏着一只白皙滑嫩的手。
季康儿赶紧扭头一看,一个穿着颇有西域风情、开着低低抹胸的女子正在眼前晃动。
这大妹子,不怕冻着吗,季康儿心想。
女子见季康儿转过脸,遂收回手,转身,肆意在这个少年面前扭动着肥美的大屁股,踱回到柜台边,嘴里喊道:“小爷,吃点什么呀?我这儿有……”
他大睁着一双眼睛,眼前,讲究奢华的酒楼里,邻桌两位衣着光鲜的公子哥正低头吃酒,只是,季康儿不知怎么的看不清楚他们的脸,和他们打招呼,也没见回应。
不知为什么,季康儿有点懵,自己莫不是做梦的时候梦里被逐边关,其实情况倒是自己偷着跑到京城云中红袖招来耍,正要找银袖姐姐互相瘙痒呢?!
刚才,边关酒肆里的桦木拼接成的小方桌,现在,俨然换成了梨花木大方案,陶碗也被精美的靖州供瓷所代替。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老冯呢?wocao!老冯死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