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2/2）

“先去洗个热水澡吧。”楚晋说。

“你真让人恶心。”我尽力模仿着他的笑容，说。

他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哀伤，继而京剧变脸一般，替换成招牌式的微笑，一言不发地走开了。

我垂下头，在一片哄笑声中默默离去，将纸条就着冰凉的水，揉成团，扔入垃圾桶。浑身战栗不已，寒风摧木更摧残着我自小孱弱的身体，牙齿上下打着颤，我忽地流下泪来。

高烧，恶寒，一个星期我都没能去上学。

请假照顾我的妈妈有些神色黯然，她不料我在街上不幸挨了人的冷水，就会发烧感冒，而这竟能缠绵病榻一周，同龄孩子两三天应该就能康复。爸爸只是看了我几眼，让我能坚持就坚持一下，便再也不理会我。

我听了爸爸的话，强撑着来了学校。

班级门口，我看见一张通告，写的是楚晋恶作剧从楼上倒冷水，云云，最后是二次警告合并，记大过，年级通报批评。

眼下通报批评已经被写得满满地，评论比内容可出彩多了。

“他怎么不泼我？下次泼我好吗？”

“楚帅只要你愿意，我站你楼下等你的洗脚水。”

“你淋湿了他的外衣，却潮湿了我的心。”

“这点小事就告状，真是看错陈渊溪了。”

我有些诧异，这混混的人缘，好到如此地步么？可分明，我没有告状呀？

我只想息事宁人。泼粉笔灰的关节我放弃计较，这次，我犯错在先，更不欲多说，愈发只想把这半年好好熬过去，期末考个好成绩，上奥赛班，在那里个个都是顶用心学习的，也许便不会有这么多事烦心。我和爸妈撒了谎，光头也不可能知道，我和其他同学更是只字未提。这么一个两相抵消的打算，算是白白费了心思。

以后又会招致他更为疯狂的报复吧？是拦路围成一圈，相互扔我的书包呢，还是伸手在我的脸上抹上碳灰，美名其曰让我变得更像男生一些？这些我都经历过，没什么太多惧怕的，只是如今，开学才月余，便至如此境地，却远超出我所能承受。

我打定主意，转班。

我们母子俩才商量好，爸爸却淡淡地说：“玉经磨多成器，剑拔沉埋便倚天。你只知道逃避，有什么用？”并打电话事先和光头说好，不许我转班。

光头登门拜访，拍着胸脯当着我妈妈的面保证，说如此事再犯，一定将楚晋开除。我才肯回到学校继续上课。

我从早晨到晚上，除了上洗手间，便一直呆在教室，下自习妈妈来学校接我回家，如此过了月余，两厢无事，母子俩便放松了警惕。

楚晋消停了许久没有再来骚扰我。我倒是安定多了，正好蝈蝈以为是我举报的楚晋，不时试图用眼神杀死我，我亦不多费唇舌，反过得安宁多了。

只是，人作孽犹可补，天作孽，却让我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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