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骨鱼传书（2/2）

园中桌案怕不下百张，桌案之上杯盘叠加，在座的客人一个个喝得面色酡红。酒席间气氛正热烈，菜仍然像流水一般一道道地端上来。

此时刚刚端上一道山蕨鲈鱼脍，在雪白的瓷盘中躺着一尾银身黑点的鲈鱼，鲈鱼身上撒着几根青翠的山蕨，一股股淡淡的鱼香扑鼻，让人垂涎欲滴。一位客人还未举箸，便忍不住赞叹道：看到这玉盘银鱼青山蕨，就像一幅画一般，我如何忍心下箸；可是闻到这股鱼香，我这肚子里的馋虫早已按耐不住；要依我的眼睛，我便不能吃这鲈鱼脍，要依我的鼻子，我便要把它吃个底朝天，你们说我是该吃还是不该吃。

席间诸客人哈哈大笑，有人道：先生如此两难，便该问问你的舌头是要吃还是不吃。

此客人举箸吃了两筷，连连赞叹道：妙妙，肉质细嫩，肉味甘甜，这等美味的鲈鱼恐怕也只有在王爷府上才能吃得到。

安南王发出一阵豪迈的笑声，说道：先生谬赞了，这道山蕨鲈鱼脍先生初食，故而觉得味美无比。

停顿了一下，安南王又说道：我听说在东海有一种鱼叫鲻鱼，这鲻鱼用香油一炸，再蘸着膻鱼酱，撒点绛盐，吃起来爽脆无比，满口余香；我十几年前曾经吃过一次，至今想来都忍不住垂涎欲滴。

这时候在园中东南角位置，站起来一长须修道模样之人，对安南王说道：王爷想吃这油炸鲻鱼，又有何难？

安南王道：其余不难，只是这鲻鱼远在东海，难以获致。

这长须客人说道：王爷现在便可架起鼎镬，烧起炭火，倒上香油，鲻鱼片刻就至。

安南王笑道：妙元真人，莫不是和本王说笑。

妙元真人道：小道怎敢和王爷说笑，既如此那我先为王爷钓来这东海鲻鱼。

说着妙元真人从怀中掏出一根两尺长的小竹竿，竹竿上系着一根银丝，银丝的端部系着一把银钩，看起来似是一根钓竿。妙元真人接着又问侍女要来一个银脸盆，盆中盛满清水。妙元真人将鱼钩抛入脸盆中，口中念念有词。

有客人议论道：这妙元真人用无饵之鱼钩，垂于脸盆中，欲钓起远在百万里之外的东海鲻鱼，岂非痴人说梦。

妙元真人提起鱼竿，只见一条尺长的鲻鱼吊在鱼线上活蹦乱跳，众人一片喝彩。

安南王立刻让人架起铜镬，烧起木炭，一会儿工夫铜镬中的香油便沸腾翻滚起来。

妙元真人将鱼竿一甩，只见鲻鱼在空中脱钩，向着油锅飞去。

园中正北方向站起来一青年书生模样的人，对着鱼儿伸手一弹指，只见一粒豌豆般大小的东西边飞入了鲻鱼的口中，书生道：天有好生之德，我不忍心这鱼儿做了他乡之鬼。

只见鲻鱼掉入油锅之中，竟然在油锅里面摆着尾巴欢快地游了起来。仿佛那铜镬里面盛放着的不是滚烫的香油，而是清凉的海水。

众人又是一阵喝彩道：这丹元子的辟暑丹果真名不虚传，你看这鲻鱼竟然能畅游于沸油之中。

从席间走出一高冠鹤氅之人，此人青白面皮，唇边留着短须，走到油锅边，对着油锅中的鱼儿说道：鱼儿呀鱼儿，你既然从东海来到了王爷的油锅中，又怎能不让王爷尝尝你的美味呢？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小包白色粉末，倾倒于油锅之中。这粉末刚一入锅，欢快游动着的鱼儿便被炸得松黄。

当下便有侍女捞起油炸鲻鱼，盛在盘中端了上去，端上安南王的案前。

安南王举筷夹起鲻鱼，蘸着膻鱼酱，撒上绛盐送入口中，一边嚼一边晃着头赞叹道：香，脆，还是这个味儿。

安南王很快就把这条鲻鱼吃的只剩下骨架和一个鱼头，这才放下筷子对高冠鹤氅的客人说道：玉成仙人，本王今日能吃到这油炸鲻鱼，多亏了先生。

玉成仙人拱手道：王爷吃便吃了，只是不知道我们擅自取东海之鱼做了盘中餐，龙王是否怪罪。待我修书一封，致意东海龙王。

说着玉成仙人拿出一张黄表纸，笔蘸丹砂，刷刷刷写就一张黄箓；写就之后，玉成仙人将这黄箓揉成一团，塞进鲻鱼口中，再将这只剩下骨架和头部的鲻鱼抛入脸盆中。鲻鱼的骨架在脸盆的清水中竟然晃动起来，甩起几朵水花便不见了。

在座的客人们都开始议论起来：油锅破法，骨鱼摆尾，玉成仙人之仙术果真了得。

也有人说道：骨鱼摆尾不过小术耳，倘若这一纸符箓真能让龙王修来书信，那才叫真仙术。

众人正说着，脸盆中水面忽然无风自动，荡起一圈涟漪，接着从脸盆中跳出十二尾鲜活鲻鱼，还有一条只有骨架的鲻鱼出现在脸盆中，鲻鱼的口里面衔着一条两尺多长的海带，那海带上面竟然好似写着一个个字符。玉成仙人将这海带奉上安南王，安南王接下海带书念道：“东海龙王敖广致书神州大虞皇朝安南王阙下：玉成仙人惠书敬悉。书言王对珍馐百味而无所下箸，独念东海鲻鱼之美味，故擅取一尾以飨王。仙书惶恐，些许微末何足挂齿，既蒙厚爱，广谨奉上鲜鲻鱼十二尾，以佐王饮酒赏月。久仰英名，莫亲丰采。书不尽意，余言后续。”

安南王笑着对玉成仙人说道：仙人果然好仙术，请满饮此爵。

席间诸位宾客亦是交口称赞：这玉成仙人之仙术果真了得，竟然能让东海龙王亲自回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