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凤歌鹄鸣高柳蝉（2/2）

牛娃问道：何为“导”。

老酒壶说道：譬如你要想得到黄金，你要怎样，你必须先要找到金矿，才能将黄金挖出来；倘若是一口铜矿，你又怎能挖出黄金。譬如画地生，乃是有名的丹青圣手，可是他年轻之时，并无师父，只是偶然在路摊上购得一本画册，便能豁然开朗登堂入室，此后便以天地山川为师，遂成一代画圣；我曾经和他有过一席之谈，他对我说道，凡绘画之道，他学来总是觉得特别轻松，只要有旁人稍加点拨甚至有时仅仅触景生情，他便能触类旁通。再譬如妙音子，乃是一代歌圣，其少时家贫，并未拜什么名师，只是曾于深山破寺避雨时听一瞽叟鼓盆而歌，恍然如有所感，便渐渐能领悟音律之妙；我亦与之有过一面之缘，妙音子曾对我说过，只要听见别人歌唱，不管是山野俚曲，渔舟唱晚，还是风雅之歌，靡靡之音，他胸中便有千种妙思万般机巧欲喷薄而出。能在路摊上买到画册的有千千万万人，每一个人每天都能听见不同的声音，但是能成为丹青圣手的却只有画地生，能成歌圣的只有妙音子。这是为何，因为丹青本来就在画地生的心中，仙乐从妙音子胸中自然流淌，只不过是在特定的机缘下，他们胸中的丹青、仙乐被激发流露。

牛娃等似乎有所悟。牛娃说道：你是说我使用冲气术，龙启哥哥使用龙吟功亦只不过是胸中的冲气、吟气被自然激发。

老酒壶道：正是，所以为良师者，只不过是根据弟子的禀赋，因势利导，激发出其本身具有的天资；而等而下之的为师者，罔顾弟子之材质，千篇一律，奉一纸之经文而照本宣科，如此焉能不误人子弟。正所谓‘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故虽有名马，祇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倘若硬是逼着画地生去学唱歌，逼着妙音子去学画画，只怕这世上又多了两个狗屁不通的不入流画者、乐师。

龙启等豁然开朗。

牛娃又问道：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你方才为何故意说龙启哥乃是石壤之心田，不可能种下第二棵生命之树，所以这辈子注定只能做凡人。

老酒壶说道：要根据不同人的不同禀赋因材施教，这样才能造就人才，这只是一般而言。可是修真毕竟非同一般，你们修师可能也和你们说过，修真之人，阶段的进步还相对容易，而境界的突破则要困难许多，尤其是这凡人向道者境界的突破更是难上加难。

牛娃问道：这是为何。

老酒壶说道：以后你们便知，修真路上，有几道绝难突破的关卡，其中第一道便是凡人向道者境界的突破。为何？万事开头难，此其一。更重要的是，突破到道者之后，你便不再是凡人，你已经算是进入了大道之门。进入了大道之门的人与凡人，便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存在；不像道者与真人，这两者都已进入大道之门，所不同的只是境界的高低。所以，修真之人往往只能在一种极限状态下才能突破到道者境界。

牛娃又问道：何谓极限状态。

老酒壶说道：譬如你前次在火林山，命悬一线，这便是一种极限状态。刚刚龙启所处的，乃是他心灵上的一种极限状态。

牛娃似有所悟，说道：你是故意制造出这样一种极限状态来助力龙启哥突破。

老酒壶不无得意地笑道：正是。你小子遇见的极限状态，乃是一种机缘凑巧所致。龙启并没有你这么好的运气，可是他又偏偏处于一种必须在短期内突破的压力之中，我依据他本身的生命特质，故意制造这种绝境下的极限状态。不过说实话，我也并无一定成功的把握。但是运气还不错，我们还是成功了。

龙启问道：为何境界的突破往往是在一种极限状态下才可能实现的。

老酒壶说道：这就如同兵法所讲的置之死地而后生，陷之亡地而后存。人只有在极限状态下，才能将自身的禀赋、能量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只不过对不同的人而言，其所谓的极限的状态往往不同；对同一人而言，在不同的时间、环境下的极限状态亦不同。大体来说有身体上的极限状态，有情绪上的极限状态，有心智上的极限状态，也有灵之极限，等等。譬如说：有人马马虎虎，那么谨慎就是他的极限状态；有人心怀怨恨，怨恨无法释怀，也将成为一种限制其突破的极强的禁锢，那么宽容就是他的极限状态；有人处于极度危险的绝境，这绝境就是他的一种极限状态；有人心中陷于绝望，绝望的压力对于他便是一种极限状态。当你冲破了这种极限状态的束缚、压抑，你自然步入另外一种境界。

龙启听罢，和绿衣拜在地上向老酒壶谢恩。

牛娃看时，老酒壶却并没有像躲开自己的跪拜一样躲开，反而是笑得满脸开花，坦然受下这一拜。

老酒壶道：罢罢罢，既然受下你们这一拜，我就好人做到底。龙启，你虽然在绝境中自然流露出龙吟之功，但是并不了解如何将龙吟之功作为一种行气法门来进行日常修习。我现在便将这行气法门传授给你，此行气法门即为吟气术。

半个时辰后，老酒壶对龙启说道：你日后便按照这吟气术时时修习，准保比学府修师所传授之法门更加行之有效。

龙启再次致谢。牛娃往酒葫芦里面灌满酒，递给老酒壶道：来喝点酒庆祝一下。

老酒壶连喝了几大口酒，满面红光，今晚他确是很开心，能得天下之英才而教育之，实乃人生一大乐事呀。又喝了几大口酒，老酒壶忽然长啸一声道：天道将变，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者，宁知非汝二三子乎。我索性再送你们一程。

说着老酒壶让龙启和牛娃每人服下三颗火枣，然后一手拉住一人。

龙启和牛娃顿时觉得有一股极其强力的气息从老酒壶的手上传来，这股气息似一条有生命的灵蛇般，在两人身体内上下游走。两人便不再言语，顺着这气息运起吟气术和冲气术。一个时辰之后，老酒壶停手，拿起酒壶喝了起来。

龙启和牛娃睁开双眼，只觉得通体舒泰。

老酒壶说道：我方才用导引之术，直接将你们两人送入悟道者阶段。

牛娃说道：导引之术不是一种自我修习的行气法门吗？

老酒壶道：导引之术有两种，一种为内导引，就是你们修师教你们用来导引自身的行气之术；另外一种为外导引，你也可以运用自身的气功为他人进行导引。

龙启很牛娃自然是打心眼里面感激老酒壶。特别是龙启，他没想到一夜之间他就突破到道者境界，而且跳跃式地迈入悟道者阶段。

老酒壶说道：内功境界的提高只是基础，你们还需在具体的法术、技能上勤加修习。

绿衣突然向老酒壶跪下说道：前辈助龙启哥和牛娃，晚辈自是感激不尽；只是绿衣也修真将要三年，却自觉无甚长进，还望前辈能不吝赐教一二。

这下子老酒壶慌神了，赶紧跳下来扶起绿衣说道：不是老酒壶我不肯帮忙，只是对于这姑娘家的修习法门，与男人并不一样，男人多属阳，女人多属阴，我老酒壶却不太了解女人，故对姑娘实在是爱莫能助。

绿衣站起身来，神色有点黯然。

龙启柔声安慰绿衣说道：现在我和牛娃都已是悟道者，我们一定会想法子帮助你突破的。

老酒壶喝了口酒，突然一拍脑袋说道：办法倒是有，只是怕你们不能接受。

绿衣急忙问道：前辈有什么条件，但说无妨。

老酒壶说道：不是我有什么条件，我可以向你们推荐一个老太婆，她名叫花蕊夫人，极善于调教女弟子。我担心的是，一旦你拜入她的门下，就不能和龙启厮守在一起了，不知道你们能否受得了这相思之苦。

绿衣被老酒壶说得闹了一个大红脸。

绿衣说道：请前辈告诉我在哪里可以拜到这位花蕊夫人门下。

老酒壶说道：你要真想拜入这老太婆门下，我可以帮你你修荐书一封。

绿衣说道：恳请前辈帮忙。

绿衣接过老酒壶所写的荐书之后，龙启他们就向老酒壶告辞下山，临别之时，牛娃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问老酒壶道：老酒壶，你说要修习你的法门，就要答应你三个条件，上次你和我说了第一个条件就是每次来你这里要给你带两坛酒；那么还有两个条件是什么？

老酒壶说道：还要两个条件我暂时还没想到，等我想到了再说。

牛娃笑道：那你要快点想哦，过期作废。

说完三人便踏着月光走下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