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惊魂未定 梦断台湾(三)(2/2)
超过一吨重的煤斗车从山坡上“隆隆”地呼啸而下,箭一般地飞驰在颤抖摆动的空中铁索桥上……
此时我被惊呆了,身上不寒而栗,我的心随着铁索桥的颤动在发颤!
我不知世态如此炎凉,几家欢乐?几家愁?!
放眼纵观当时的世界诸如亚洲的北平、上海、香港、东京……欧洲的伦敦、巴黎、柏林、莫斯科……乃至美洲的华盛顿、纽约、渥太华等繁华的都市里,那些达官贵人,富豪巨商待到冬季大雪纷飞,天寒地冻时,他们会伴着娇妻贵子龟缩在宫殿般的别墅里,身带名贵的珠宝,穿着华丽的睡衣,偎依在熊熊炭火的壁炉傍取暖。手持陈年美酒,品尝美味佳肴。问君是否想到了在这个冷暖不均的大千世界里,还有一些卖炭翁?
“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满面灰尘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白居易《卖炭翁》)
我身上不寒而栗,我的心在滴血,伴随着铁索桥的颤动而颤抖!
这时溪谷中阳光灿烂,凉风习习。前面早已下水的孩子们在缓流的溪水中游泳,相互追逐戏水,而我却赤着脚在清凉溪水边自己玩。
忽然有个比我年龄稍大一点的孩子冲着我叫喊:“小瑜过来呀!这里的水不深,才到我肚脐眼。”我信以为真,高兴得脱掉衣裤慢慢地试着下水。
清澈的溪水给人一种清凉爽快的感觉,使我放松了警惕。竟然不由自主地想往溪中去,试想摸着石头过河。
突然,我的脚脖子患处又疼又痒,一种芒针乱扎的感觉。透过清清的溪水可以看到水中几条活泼可爱的小鱼在脚旁游来游去,并不停地向我的脚脖子处攻击,用它们的尖嘴和锋利的牙齿对患处叮咬撕扯。片刻,我的脚脖子患处的伤疤与溃疡物被他们一扫而光,刹时间露出了鲜红的新肉,鲜血浸染到水中,随着溪水向远方流去。可能是远处的鱼嗅到了人血的腥味,甚至较大的鱼和从未见过的鱼都鱼贯接尾而至有红的、有黄的、还有黑白相间一道道的斑纹鱼,它们越聚越多,争先恐后地在我的两腿之间穿来穿去,抢吃“鱼饵”,好象这溪里的鱼从来没接触过人,没吃过人肉,也不怕人。顷刻之间,我被鱼群包围了,心中顿然产生紧张恐慌,急忙向下游孩子们多的地方连蹦带跳地逃去……“噗通”一声我跳进了深水里,水一下淹没了我的头顶!我在湍流中沉浮,脑袋一上一下地在水中攒动,一连呛了几口水。我恐惶,我着急,心想这下子要被溺死在水里,冲到东海见龙王去了。当时我两手乱抓,双脚乱蹬,拼命地在水中挣扎,可怜得连一根救命的稻草也没有,我掉进了深渊,陷入绝境,我将一命乌乎!
当人在陷入绝境,生命攸关到了垂死关头,是那么的害怕和恐慌,尽管平时有人豪言壮语,真是到了要死的时候又是多么的不愿死常言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我在作最后的垂死挣扎,双脚再对水底的沙石里猛地一蹬,身体又一次浮出水面,随着旋转的激流而浮动,突然被急流奇迹般地冲到浅水地方,我从水里钻出拼命地吐水深呼吸,不顾一切的从浅水滩里连滚带爬地上了岸。我狼狈不堪形如一只落汤鸡,光着屁股,双手抱膝,两眼发呆,上气不接下气像丢了魂的一副泥胎蹲在沙滩上……我逃脱了一场灭顶之灾!
这时那一帮大点的孩子们还在下处的溪水中狂欢戏水,在我遇难差一点要见阎王的时候,他们却只顾玩耍竟然没有一个看到我在落难,我气得朝他们狠狠地骂了一句:“真是一帮小混蛋!”转身回到我原先下水的地方,穿上衣服惊魂未定,颓丧地沿着原路朝着招待所的方向走回去。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我在台湾差一点被基隆七堵国的溪水给淹死,在以后居台的数月里,一直到1949年的9月,我们离开台湾的一段时间里,我再也不敢下水到溪里去洗澡。
但是世界上的事物都有它的两面性,存在着因祸得福的可能。在半个世纪前,当年因为我冒然下水去洗澡,差点送掉我的小命。然而正因为那次下水,才得以让溪中的小鱼将我脚上的溃疡物清理的一干二净,事后没过几天就结疤痊愈了。它比外科医生根治得还好还快还彻底。
宝岛台湾的高山雪水含有许多对人有益的矿物质,这种纯净的矿泉水汇成涓涓的溪流,加上助人为乐的小鱼若对患者进行“水疗”和“鱼疗”就可治好你的痔疮、疥疮,甚至梅毒等疾病。如果不相信,请君到台湾一试。
“火能烧死人,水能淹死人,但水的样子柔和,好像容易接近,因此容易上当。”(鲁迅《水性》)
直至后来,我们由台湾返回大陆的十年后。为害怕再殃及水祸,我就远离海洋,投奔到大西北,毅然而又无奈的遁入了一望无际,干涸少雨的戈壁沙漠。
实质上,更是为了活命和能够吃饱肚子。竟然怀揣户口形只影单,铤而走险地走西口千里迢迢风尘仆仆孤苦伶仃地流浪大西北,涉足陕、甘、宁、蒙、青、新六省区。
像一根枯草,似一片秋叶被那狂飙的历史风暴无情地卷到凌霄又抛向那遥远荒芜的地方我们可爱的祖国西北边陲。
历史造就人生,时代提供机遇。它使一个风华正茂,厄运横生的少年疾苦岁月稠。以至于后来有缘纵情地浪迹天山南北自此一蹴而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在新疆这个美好的地方,一晃生活了四十年……
由于历史赐于的机遇,我由祖国东南部的宝岛台湾周折万里,流浪漂泊到西北浩瀚无垠的大漠戈壁。这可能是命运的注定,人生的归宿,也可能是命运对人生的戏弄,最后造就了我成为一个流浪漂泊,漂泊流浪大西北的小盲流。